第15章 蜜萝粉

平日里，那长生果可是皇上与太后的专属，尊贵如皇后，也仅能在每年的生辰受赏时，才得幸分到一颗。
这祝凡逸，当真擅长寻觅珍品索取。
皇后心中略有不悦，但碍于颜面，还是应允了她的请求。
“也好，待会儿你便随素秋回宫，取了便是。”
祝凡逸俯身谢恩，刹那间，她沐浴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之中。
鹿鸣宴的鼓乐喧嚣不止，一出闹剧也总算平稳落幕。
祝凡逸与言颂新约好稍后在宫门处会合，便先行跟随素秋姑姑前往皇后的寝宫，去取那长生果。
素秋久伴皇后左右，早已练就了一颗洞察人心的玲珑心。
见四下无人，她这才轻声对祝凡逸说道。
“夫人今日之举，不仅赢得了娘娘的赞许，恐怕也收拢了不少人心吧。”
祝凡逸不置可否，只淡淡道：“姑姑谬赞了，皆是娘娘明察秋毫，奴婢们感恩戴德乃是本分。”
素秋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前方突如其来的争吵声吸引了目光，她快步上前，询问道。
“步凉侍卫，这是何事？”
原来是太子身边的侍卫步凉，在返回宫中的途中，恰巧撞见了先行离席的春兰，见她行迹可疑，便上前盘问，谁知春兰神色慌张，转身便逃，两人一来二去拉扯之间，一个小瓷瓶从她的袖口滑落，步凉正欲将她带回对质。
素秋从步凉手中接过小瓷瓶，仔细端详了一番，最终还是递给了祝凡逸。
“夫人医术精湛，可否帮忙鉴别一下，这里面究竟装的是何物？”
春兰闻言，如遭雷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吓得浑身颤抖不已。
这瓶中的蜜萝粉，其毒性断然瞒不过祝凡逸的眼睛，届时，即便不提她暗害皇后的阴谋，仅仅是窝藏毒药、私闯宫闱这一条，便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祝凡逸接过瓷瓶，无需细看，便已心知肚明其中乾坤。
若是她据实相告，春兰必死无疑，可若是祝兰芝矢口否认，她也无可奈何。
于是，她故意退避三舍，走到几人的下风口，这才缓缓打开瓶盖，须臾之后，她转向素秋，轻描淡写地说道。
“若是你家小姐觉得这药贴好用，直接向我讨要药粉便是，何必这般偷偷摸摸，平白惹人误会？”
素秋疑惑地问道：“夫人是说，这瓷瓶中装的是敷面药剂的药粉？”
祝凡逸颔首：“正是如此，姑姑若是不信……”
说着，她将小瓷瓶递给春兰：“你擦些在脸上，让姑姑看看便知。”
虽然无法借此扳倒祝兰芝，但略微出口恶气也算不错。
春兰泪眼婆娑，几乎要哭了出来，但为了保住性命，她不得不听从祝凡逸的吩咐。
她颤抖着用手蘸了些蜜萝粉，涂抹在脸上，生怕被人看出端倪，强忍着那奇痒钻心的痛苦，片刻都不敢耽搁，便匆匆行礼退下了。
步凉欲言又止，碍于身在宫中，身份所限，想要叫住春兰说上两句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素秋带着祝凡逸离开。
不过，在擦肩而过之际，祝凡逸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对步凉说了一句话。
“过些时日，我会去看你和婆婆。”
说完，祝凡逸便快步跟上素秋，转过街角，消失在步凉的视线之中。

好不容易摆脱了困境，祝凡逸手捧着长生果，从宫门走了出来，却并未见到约好在此等候的言颂新，反而是看到了一头大汗的司敬。
“夫人，不好了，先生，先生他……”
祝凡逸示意司敬压低声音，问道：“别着急，慢慢说，先生怎么了？”
“先生……”司敬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先生他毒伤发作了，疼得厉害。”
祝凡逸眉头紧锁，这发作得真是猝不及防。
她随即小跑着赶回到了马车旁。
掀开帘子，只见言颂新面色苍白如纸，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却依旧止不住地颤抖，早已没了说话的力气。
“司敬，快，把这些棉被全都撤掉。”祝凡逸一边说着，一边自己也动手去扯棉被。
司敬焦急地说道：“先生本来就怕冷，撤掉岂不是……”
祝凡逸此刻没有时间与他解释，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不想让你们先生死就听我的！”
司敬深知祝凡逸的本事，不敢怠慢，连忙跟着迅速将言颂新身上的棉被全部掀到一边。
仅仅去除棉被还不够，祝凡逸用力按压着言颂新的脉搏，仔细感受了片刻，又伸手去解他身上的衣物，连贴身的亵衣都没有放过。
祝凡逸看到司敬愣在当场，头也不抬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赶回家！”
说完也不等司敬反应，便放下了车帘，从座位底下拿出随身携带的小药箱，随手在发髻间扯出银针，开始施救。
这本是祝凡逸的习惯，将银针藏于发髻之中，必要时刻可以用来防身，没想到此刻竟然派上了用场。
言家的灯火彻夜通明，栀香和司敬跑进跑出的身影，无不诉说着言颂新这次毒发来势汹汹。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之时，病榻上的言颂新才悠悠转醒，眼睛干涩，视线模糊，朦朦胧胧中，只觉得有个人影趴在自己的床边，呼吸浅浅地睡着。
言颂新感到口干舌燥，想要动一动手，招呼司敬倒杯水，抬手却看见上面扎着的细针。
仔细看去，不仅是手上，身上还有多处都插着银针。
联想到以往每次醒来，都觉得浑身的水分好似被蒸发殆尽一般难受，而这次清醒却只是觉得口渴，看来这些银针功不可没。
待他适应了眼前的光线，目光缓缓游离到了床榻边人影的身上。
祝凡逸还穿着参加鹿鸣宴时的衣裳，似乎出了不少汗，脸上略显狼狈。
靠近了细看，她的睫毛长而浓密，卷翘起来好像展翅欲飞的蝴蝶，大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却让言颂新此刻看得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