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续命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希望夫人能为我延续三年的生命。”言颂新的双眸中燃烧着灼热的期盼，仿佛要将人看穿。

祝凡逸在心中快速盘算着。以言颂新如今这副病弱的身躯，能撑过一年恐怕都已是奇迹。但幸好，父亲留下的那本医书《南毒玉钥》中，记载着许多匪夷所思的奇特疗法，或许，为他续命并非全然不可能。

她略作沉吟，决定先探一探这位病秧子相公的底线：“如果我没有这个能耐，先生是否会立刻写下一纸休书，将我扫地出门？”

言颂新优雅地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深邃的眼眸中波澜不惊：“夫人以为呢？”

这看似云淡风轻的反问，实则已然表明了他的态度——若无利用价值，她便会被毫不留情地抛弃。

祝凡逸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如果只是这样，那先生未免也太小瞧我祝凡逸了。”

最初，祝凡逸的确只是打算利用言颂新来保住百草堂，至于替他治病续命一事，她心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然而，言颂新这番轻视的话语，却激起了她骨子里的那股不服输的劲头。不就是毒吗？她还真就不信自己解不了！

“我可不是为了骗你这门婚事，才夸下海口说能治好你的病。”祝凡逸语气坚定，带着一股自信的光芒，“先生若是相信我，我就让你亲眼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妙手回春！”

祝凡逸的自信与笃定，似乎也感染到了言颂新。

多年来，他从无数大夫的眼中看到的，都只是无能为力这四个字，随时面临死亡已经成为了他生活中的常态。而此刻，眼前的祝凡逸却给了他一丝生的希望。

他目光深邃而专注地凝视着祝凡逸，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才忍不住开口问道：“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先生为何这样盯着我看？”

言颂新虽然外表温润如玉，但极少展露出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而此刻，他唇边那抹淡淡的笑意，在望向祝凡逸时，却染上了几分真诚的暖意。

“夫人…很好看。”他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祝凡逸长这么大，还从未被男子如此直白地夸赞过，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仿佛蒙上了一层胭脂般，显得娇艳动人。她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顾左右而言他：“咳咳…时辰不早了，先生还是早些休息吧。”

言颂新唇边的笑意更深了，眼眸中闪烁着一丝戏谑的光芒：“春宵苦短，夫人这是在邀请我一同歇息的意思？”

祝凡逸略带慌乱地站起身来，小声嘟囔着：“没想到先生…还是个风流倜傥的才子。”

她抬脚欲走，可不知是被桌腿还是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朝着桌角狠狠地撞过去。

言颂新却是不慌不忙，长臂一伸，一个用力便将她捞入怀中。

“夫人小心。”他低沉的声音在祝凡逸的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祝凡逸猝不及防地跌入言颂新的怀抱，两人四目相对，近在咫尺。她心跳如鼓，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该死！这男人怎么长得这么好看！若是生为女子，定又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孽！

就在她沉迷于男色，无法自拔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栀香焦急的拍门声：“小姐！小姐你歇下了吗？！不好了！药庐…药庐失火了！”

祝凡逸甚至连身上的嫁衣都来不及脱下，便急匆匆地跑回了百草堂。

言颂新也紧随其后。

远远地，两人就看见百草堂的方向火光冲天，熊熊燃烧的火焰将百草堂上方的天空都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此时夜色还未深，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群，只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挺身而出，冒着危险去救火，只能在外围一点一点地接水泼洒着。

可面对着这冲天的大火，这点微薄的水量，简直就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祝凡逸赶到近前，二话不说就要往火场里冲，却被身后的言颂新一把拦住。

“火势已经彻底蔓延开来，一发不可收拾了，你现在冲进去也是白搭，根本无济于事。”言颂新语气焦急，试图阻止她。

可祝凡逸却急得直跺脚，声音带着哭腔：“可是…父亲留下的那些医书还在里面啊！”

言颂新听到事关自己性命的医书，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他毫不犹豫地从旁边抢过一桶水，狠狠地浇在自己的身上，随即又脱下外衣，将其打湿后罩在头顶，然后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火海之中。

祝凡逸甚至都没来得及拦住他，只能学着他的样子，也打湿了自己的外衣，奋不顾身地冲进了火场。

这两个不要命的家伙，在性格上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都是为了达成目的，可以将自己的性命都置之度外的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互相帮衬之下，祝凡逸最终顺利地在浓烟滚滚的火场之中找到了存放医书的箱子，并且在言颂新的帮助下，毫发无伤地离开了火场。

站在外面的栀香和司敬，看到两人平安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又是递上绢帕，又是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两人身上的灰尘。

此时的两人，虽然看起来狼狈不堪，浑身上下都沾满了灰尘和烟灰，但万幸的是，那些珍贵的医书还算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这场大火足足烧了整整一夜，直到天色微亮才渐渐熄灭。祝凡逸让言颂新先行回家休息后，自己却独自一人，在化为一片焦土的百草堂前呆坐了良久。

栀香看着小姐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疼不已，忍不住劝慰道：“天灾无情，人力不可逆转，小姐您就不要太伤心了。而且今天…还是您大喜的日子呢。”

“天灾？”祝凡逸原本黯淡的眼眸中，突然闪烁出一抹凌厉的寒光：“我看…倒像是人祸。”

栀香若有所思地问道：“小姐难道是怀疑…”

祝凡逸反问道：“你觉得…这场火灾的起因是什么？”

栀香仔细回忆了一下，方才前来报告火情之人所说的话，说道：“据说…是因为烛台不小心被打翻在了药材上，才引发的这场火灾。”

祝凡逸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面前的焦土，语气冰冷地说道：“起火点一共有三处，后院存放药材的地方，和下人们休息的厢房，这两处起火还能说得过去，可是栀香你仔细看看，这处起火点，明明就是我的卧房！昨日我大婚，卧房之中根本不可能有人在，又怎么可能打翻烛台，引起这么大的火灾呢？！”

栀香顺着祝凡逸手指的方向仔细辨认了一下，这才发现，这处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地方，还真就是小姐平时休息用的卧房。

祝凡逸紧紧地捏紧了拳头，声音中充满了愤怒：“贺氏她们一定是担心一处星火不足以烧毁整个百草堂，所以才丧心病狂地多处放火，殊不知，她们这样做，恰恰暴露了这场火灾的真实原因！”

“贺氏她们见自己得不到药庐，干脆就一把火烧了它？！”栀香闻言，顿时觉得后背发凉，打心底里觉得这对母女阴狠毒辣，真是好一副蛇蝎心肠！

“哼！”祝凡逸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不过…这样也好。”

栀香听得一头雾水，满脸的疑惑：“小姐…您是不是气糊涂了？您平日里最宝贝老爷留下的这间铺子，现在被贺氏烧毁，您怎么还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