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药引

想要问问拦车的是什么人，对方却先声夺人：“敢问，可是百草堂的祝掌柜当面？”

祝凡逸不假思索地应道：“正是在下。”

“我家老爷近日得了一副祛疮拔脓的妙方，可惜独缺一味关键药引，不知贵店可有出售？”那人语气略显焦急，似乎这药引关乎性命。

祝凡逸听罢，眼波流转，与身旁的栀香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看来，‘生意’上门了。”

明月高悬，清辉如练。司敬将白日里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禀告给了言颂新。

月光下，言颂新身着一袭白衣，临风而立，飘逸出尘，宛若谪仙降世。

司敬撇撇嘴，带着几分不满道：“这祝家二小姐，当真是伶牙俐齿！若是先生娶了这般厉害的女子，日后吵起架来，怕是占不到半分便宜啊！”

言颂新闻言，只是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敲了敲司敬的脑袋，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倒也有几分意思……”

司敬顿时苦下脸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您不会……真的要娶她吧？”

言颂新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我为何要答应这桩婚事？”

司敬挠了挠头，思索片刻后说道：“是为了……祝家那间炙手可热的药庐？”

言颂新合起折扇，再次敲在司敬的脑袋上，佯装愠怒道：“再想！”

司敬连忙继续解释道：“我当然不是说先生贪图祝家的财富产业，而是想借着祝家药庐之便，方便采买那些珍稀药材，用来医治先生的病症！”

言颂新闻言，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还有呢？”

“还有……”司敬绞尽脑汁，恨不得把脑袋都给抓破了。

“还有就是二小姐说的，可以医治先生的病？”司敬试探性地问道，但紧接着又有些怀疑地补充道：“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娇小姐，说的话如何能够全信？说不定只是为了让先生答应这门婚事，才故意夸大其词呢！”

言颂新听到自己的病症，眼神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黯淡。

“她既未曾诊脉，又不了解我的病情，我且问你，这些年来，我们遍访天下名医，又有多少人能只通过‘望闻问切’中的‘望’，就能断定我身患恶疾？”

司敬仔细回忆了半天，却发现还真是没有。

别说是光凭“望”了，就连一直以来为先生诊脉开药的主治郎中都说，先生的病症未发作之时，与常人无异，根本无从下手。

皎洁的月光洒在少年郎清隽的脸庞上，更衬得他温润如玉，令人难以想象，这是一张不久于人世的面庞。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天气尚且有些凉意，可言颂新却觉得非得摇起折扇，才能缓解身上那股莫名的燥热。

他遥望着天空中那轮孤寂的圆月，不知是在同司敬说，还是在同自己说：“我时日无多，尚有太多未竟之事，即便能够续命一两载，也是值得的。”

天朝庆历三年，三月二十三。

国都锦城的街道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一顶用彩绸精心扎起的八抬大轿，正缓缓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所过之处，人们纷纷驻足拱手，向新婚夫妇送上真挚的祝福。

“他二婶，这是哪家在办喜事呢？瞧瞧这排场，真是好大的风光啊！”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娘，满脸艳羡地说道。

“喜子娘，你竟然还不知道？这成婚的女方可是百草堂那位出了名的医女掌柜祝凡逸，男方则是诗香书院那位风度翩翩的教书先生言颂新。”被称为二婶的老妇人，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

“这祝小姐可真是好福气啊！言先生不仅清逸俊朗，而且才华横溢，别说是锦都那些待字闺中的大姑娘了，就连我看着都觉得眼热！”喜子娘忍不住感叹道。

“要我说，还是言先生前世修来的福分呢！祝小姐不仅貌美倾城，而且医术高明，妙手仁心，对待那些穷苦人家，甚至连药钱都不收。你家喜子之前摔断了腿，还是祝小姐给治好的呢！”二婶反驳道。

“也是，哎？他二婶你看，新娘子往外探头呢！”喜子娘突然指着花轿说道。

二婶闻言，连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迎亲队伍正朝着她们这边缓缓走来，喜子娘激动地拉着二婶，一个劲儿地朝着花轿挥手。

而此时，端坐在花轿之中的“新娘子”，见有人朝着自己挥手，吓得连忙放下手中的喜帕，唯恐被人发现自己并非真正的祝凡逸。

“小姐呀小姐，你可一定要快些回来啊！”

原来，花轿中坐着的，并非今天要成亲的新娘祝凡逸，而是她的贴身婢女栀香。

真正的祝凡逸，此刻正以一条薄纱遮面，斜倚在官道旁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像一只潜伏的猎豹，耐心地等待着猎物的靠近。

突然，远处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正飞速地朝着她的方向移动。祝凡逸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终于来了。”

只见那黑影不消片刻，便疾驰到了树下，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然而，祝凡逸的身手明显更快一筹。只见她身形一晃，眨眼间的功夫，便已经抓住了那个黑影。她手腕在黑影的关节处轻轻一扣，微微用力，黑影便立刻疼得哭爹喊娘，连声求饶。

“哎呦喂，这位英雄手下留情！敢问是哪条道上混的，在下与阁下有什么恩怨不成？”黑影的声音颤抖着，显然是疼得不轻。

祝凡逸压低嗓音，闷声道：“远日无怨，近日无仇。”

黑影又连忙说道：“既然英雄与在下并无仇怨，今日若是能够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日后定有重谢！”

祝凡逸闻言，冷冷地问道：“人称‘花蝴蝶’的采花贼景飞，是不是你？”

黑影听罢，顿时吃了一惊，声音也变得有些慌乱：“哦？阁下竟然识得我的大名！既然都是江湖上的朋友，不如就此放手，大家坐下来好好叙叙旧？”

“谁跟你是朋友！”祝凡逸闻言，怒斥道。

她手上的力道不松反紧，同时从发髻间取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了景飞的穴道。花蝴蝶景飞顿时感觉一阵剧烈的疼痛袭遍全身，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瞬间丧失了活动能力，只能瘫软在地，任人宰割。

“夜卫巫的悬赏令在此，我只管拿钱办事。”祝凡逸语气冰冷地说道。

景飞一听，知道自己这回彻底栽了，但依然不死心，试图狡辩道：“英雄身手如此了得，甘愿为朝廷的暗卫所驱使，实在是可惜了！小弟在江湖上也颇有些名望，不如我做个引荐人，在帮派里给阁下谋个前程，也不算辱没了阁下的功夫啊！”

“少废话！小心姑奶奶烦了，直接给你毒哑了！”祝凡逸没空跟他在这里浪费时间，先是用绳索将他结结实实地捆绑起来，然后才将联系夜卫巫的讯号箭射向天空，这才回头接着对景飞说道：“江湖可不是什么藏污纳垢的地方，你偷香窃玉，败坏了不少良家女子的贞操，还是先在牢狱里偿还完自己的罪孽再说吧！”

话音刚落，夜卫巫的暗卫便迅速赶到，将景飞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