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纨绔丸

夜幕低垂，星子在天空中稀疏地点缀着，仿佛谁不小心洒下的碎银。本应是万籁俱寂的时刻，春香楼外却依旧喧嚣，脂粉香气混杂着酒气，熏得人有些头晕。

高兴那张涂满了脂粉的脸上，此刻写满了不悦，仿佛谁欠了他八百吊钱似的。

“什么东西？”他语气不善，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抱怨。

祝凡逸并未被他的气势吓倒，反而语气平静地说道：“出诊的诊费和药钱。”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这钱是天经地义该给的一般。

高兴一听这话，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怒道：“你的人打伤了我，你还好意思要钱？！”那表情，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祝凡逸不慌不忙，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缓缓说道：“若公子承认栀香是我百草堂的人，方才所作所为就是公然调戏良家父女，若是闹到公堂之上，可是要获罪的。”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这罪名可不轻啊，公子可要三思。”

高兴闻言，顿时有些迟疑。他当然知道，如果真的闹到公堂上，自己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毕竟，强抢民女这种事情，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人是我在春香楼看上的，那就是楼里的。”高兴试图狡辩，声音也弱了几分，显然底气不足。

祝凡逸轻笑一声，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她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伤人的事就与我百草堂无关，还请公子结账。”

高兴心中暗骂一声，心想：我就结了诊费，看你能怎么样！

“多少钱，给她！”他大手一挥，豪气地说道，仿佛这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祝凡逸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一千两白银。”

“一千两！？”高兴一听这话，顿时跳了起来，两个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大，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你可真敢狮子大开口！”

祝凡逸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是不怒不急，语气平静地解释道：“百草堂声名在外，我坐堂掌柜出诊，自然费用会高些。何况，事关高公子的脑子是否健全，这可不是小事。您大可以随意叫个人问问，救人于痴傻的妙医圣手，该如何收费。”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抬高了自己，又暗讽了高兴的智商，可谓是一箭双雕。

乔妈妈是最会见风使舵的人精，一听这话，立刻在一旁帮腔道：“可不是嘛！我们楼里一个姑娘早产，孩子没养好痴傻了，花了二十年时间救治，期间诊费药费何止数千两！”她说的眉飞色舞，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

高兴撇了撇嘴，心中暗骂：你们这些老鸨，就知道坑老子的钱！

就连他身边的小厮下人也跟着劝道：“我大爷家儿子前段时间摔了腿，光正骨矫正就花了数百两，就这还落下了残疾……”

高兴听着这些话，不由得咽了口口水。他虽然纨绔，但也知道钱不好挣。一千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祝凡逸看火候差不多了，便适时地缓和语气，说道：“我们并非成心与高公子为难，若能各自退让一步，凡逸保证以后高家人有个头疼脑热的，凡是到百草堂抓药，一律清减三成。”她这番话，算是给了高兴一个台阶下，也表明了自己并非得理不饶人。

“呸呸呸！你这不是咒人生病呢嘛！”高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从受了这祝凡逸的诊治开始，就被她给绕进去了。

祝凡逸却毫不在意，反而特意走近高兴身边，压低声音道：“公子年少贪欢，小女子这里有一颗贡丸，赠与公子以滋补之用。”说着，她递上一个用锦缎包裹的小盒子，里面躺着一粒深褐色的药丸，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这是……”高兴疑惑地看着那颗药丸，心中充满了好奇。

祝凡逸却立刻将盒子扣上，塞进了高兴的怀里，神秘地说道：“好东西当需独享，莫要让旁人瞧了去。以后如有需要，尽管叫人来百草堂取。”

高兴瞬间明白了祝凡逸口中的“滋补”是干什么用的。他也不傻，知道祝凡逸有备而来，今天折腾了半天，身上又乏又累，又蒙她送上如此“好东西”，就想赶紧试验一番。

而且，他还听说城中的百草堂，以前的掌柜可是太医院的人，想必也有些官家背景。如果真为了床笫之事闹到公堂上，就算赢了，自家老爹也得把自己第三条腿给打折，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算了算了，本公子还有事，没工夫与你们女流之辈计较。”高兴摆了摆手，一副不屑的样子，仿佛自己吃了多大的亏似的。

乔妈妈见高兴松了口，连忙让姑娘们将他拉走了。

祝凡逸扶起栀香，向乔妈妈道谢的同时，还悄悄地将一沓银票塞进了她怀里。

“这是栀香的赎身钱，妈妈拿着吧。”

乔妈妈连忙推辞：“凡逸，你这是干什么？这姑娘还没入籍，按说……”

祝凡逸却硬要她收下：“行当里的规矩我还是懂的，此事我不希望从春香楼中露出半个字儿去。”

乔妈妈懂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保证道：“放心，我一定管教好姑娘们，把这件事儿烂在肚子里。”

月明星稀，司敬就藏在刚才一众看热闹的人群里，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隐藏的很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祝凡逸并未觉察到任何异常，谢过乔妈妈之后，便拦了一辆马车，与栀香一同回百草堂。

马车在安静的街道上缓缓行驶着。

路上，祝凡逸将贺氏和祝兰芝欲将自己嫁出去，从而收回百草堂的事情告诉了栀香。

“我原想她们就是想对付我，没想到这次还连累了你。”祝凡逸有些自责地说道。

栀香蓬头垢面，听到这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要是没有小姐，栀香早就被贺氏那母女两个打死了。这次不但没帮上小姐的忙，还让小姐花钱和精力来救奴婢……”

祝凡逸点点她的额头，将翠玉镯子重新给栀香戴在手腕上。

“我不救你救谁？你可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还有啊，不是奴婢，是姐妹。”祝凡逸认真地说道。

栀香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以后要用生命守护眼前这个姑娘。

“那后来呢？她们同意退婚了？”栀香擦干眼泪，关切地问道。

“没有……”祝凡逸懒洋洋地回答，仿佛这件事跟自己无关似的，“只不过又换了一家。”

“换……换了？是哪家公子？”栀香好奇地问道。

“书香卷的教书先生，言颂新。”祝凡逸回答道。

“什么？！竟然是言先生！？”栀香惊呼一声，脸上充满了惊讶。

祝凡逸知道言颂新声名在外，叉着腰，不满地说道：“言先生怎么了？你家小姐我配不上啊？”

栀香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小姐天姿国色又聪明绝顶，世间哪里有配不上的男儿？我就是奇怪，贺氏母女怎么能允许小姐与言先生成亲呢？”

祝凡逸感觉从头说起太过冗长，便摆了摆手，转移话题道：“哎呀，说来话长。对了，父亲留下的那本医书是不是你之前给收起来了？”

她之所以提到言颂新，是因为心里想着方才见到他时的样子。

明明是体内虚火旺盛，却表现的面色微苍，手脚冰凉，或许是因为常年服药而导致与病变性质相反的假象。既然看起来体质虚寒，那么很有可能是真热假寒，所以她就想翻找医书，想要印证自己的猜测。

栀香想了想，点头道：“就在套房里间的柜子里。”

正在这时，马车突然稍停，好像是被什么人半路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