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冤家路窄

祝凡逸指尖方触及门扉，室内便骤然爆发出女子惊恐的尖叫，那声音她认得，是栀香！心头警铃大作，也顾不得其他，一脚踹开了那扇本就不甚结实的房门。

一位身着锦衣华服，一看便知是哪家纨绔子弟的公子哥，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色厉内荏地喝问道：“何方鼠辈，胆敢擅闯爷的雅兴？”

祝凡逸压根没搭理他，一双秀目迅速扫视房间，最终定格在瑟缩于墙角的栀香身上。“栀香，你没事吧！”她疾步上前，焦急地查看着栀香的状况，完全忽略了那位高姓公子哥正用一种贪婪而放肆的目光，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

“我说乔妈妈，最近你这楼里来的姑娘，一个赛一个地水灵标致啊！怎么着，藏着掖着，是怕本公子少了你的赏钱不成？”公子哥语气轻佻，满是调笑。

被称作乔妈妈的鸨母连忙堆起满脸谄媚的笑容：“哎呦，高公子您说笑了！这位…这位是来替姑娘们请脉的医女，可不是咱们楼里的人。”

公子哥闻言，兴致更浓，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祝凡逸身上。“哦？医女竟有如此倾城之貌？让本公子仔细瞧瞧…哎哟！这是什么鬼东西？！”他一边说着，一边色眯眯地想要靠近，却猝不及防地被一把不知名的粉末劈头盖脸地撒了个正着，辣得眼睛生疼。

“哼，好东西！”祝凡逸轻拍双手，抖落上面残留的粉末，语气带着一丝得意。“这可是从西域远道而来的迷迭粉，专治各种眼瞎耳聋！”

她缓缓走向那位高姓公子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公子现在再看奴家，可还觉得漂亮动人？”

高兴下意识地睁眼去看，结果那些原本只是落在眼周的香粉，一股脑地全进了眼睛里，那种火辣辣的刺痛感，让他瞬间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我的眼睛！你你你，你这个狠毒的贱妇，竟敢故意暗算我！”

祝凡逸冷哼一声，毫不示弱地反驳道：“逼良为娼，难道你就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吗？”

高兴被问得一愣，随即恼羞成怒地吼道：“我教她怎么伺候人，也叫逼良为娼？良家女子谁会跑到这种地方来…”他越说越气，冲着一旁愣住的下人们怒吼道：“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小爷打水洗眼睛！”

一屋子的下人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开始打水、递帕子，乱成一团。栀香见状，连忙拉了拉祝凡逸的衣袖，脸上带着担忧。“小姐，刚刚…”

祝凡逸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栀香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乔妈妈生怕事情闹大，到时候不好收场，连忙上前打圆场，充当起了和事佬。“高公子，这位姑娘来我们楼里，确实是个误会。这不是人家小姐赶来赎身了吗？看在老身的薄面上，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不行！”高兴一只眼睛被辣得通红，另一只眼睛也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气得浑身发抖。“还想赎身？想得美！先是给我开了瓢，现在又找人来捣乱，哪能就这么算了！”

他早就摸清了乔妈妈的软肋，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可是听说，这人来了还没入籍呢！身份不明，那可就得算拐卖人口了！要是小爷我一纸诉状告到官府，保管你这香楼变成臭楼！”

乔妈妈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她知道这姓高的，是锦城有名的富商，家里跟官府关系密切，自己万万得罪不起。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之时，祝凡逸却突然站了出来。

“公子头上的伤口可不小，还是尽快诊治为好。”说着，她作势就要上前。

“你给我站住！”高兴连忙制止她，语气中充满了怀疑。“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大夫！万一你趁机给我治聋了、治哑了，我找谁说理去？”

乔妈妈见状，连忙帮着祝凡逸说话。“高公子您放心，这位可是锦城最好的大夫，百草堂的祝掌柜！”

高兴听到“祝掌柜”三个字，嘀咕了一声，似乎有些耳熟，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开瓢之事，可大可小。若是救治不及时，留下个痴傻的后遗症…”祝凡逸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吓得高兴连忙摆手。

“行了行了，你来吧！要是治不好我，我让人拆了你的药铺！”

祝凡逸早就胸有成竹，她熟练地借用青楼里的药箱，三下五除二地就将高兴头上的外伤处理好了，顺便还把残留在他眼周的迷迭香粉清理干净。

“高公子的伤，不出几日就能痊愈。如果妈妈没别的事，我就带着栀香先回去了…”

乔妈妈也连忙帮腔道：“是是是，高公子您好好休息，我这就送祝掌柜和栀香姑娘出去。”

“慢着！”高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们。

祝凡逸将栀香拉到身后，警惕地问道：“你还想怎么样？”

高兴摸着下巴，走到祝凡逸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才慢悠悠地说道：“想让我放过你们也行，给我跪下来磕头认错，再赔偿五百两白银，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你们这次。”

“五百两…”乔妈妈一听这个数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她见祝凡逸捏紧了拳头，生怕她冲动，连忙挡在前面说：“哎呦，我说高公子，高家生意做得这么大，也不缺这点银两啊，何必跟两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呢？”

“小爷我当然不缺钱！我缺的是这口气！反正不拿银子，不下跪，我就去官府报官，让官老爷来评评理！”

高兴说完，便大摇大摆地转身，他的手下们也立刻围了上来，将祝凡逸和栀香的去路堵得水泄不通。

青楼这种地方，最忌讳的就是惹上官府的人。真要闹到报官的地步，栀香或许能被赎出去，但名节也就彻底毁了，甚至还会连累好心帮忙的乔妈妈。

而高兴身为员外家的公子哥，就算真有闹事的嫌疑，凭他爹跟官家的关系，充其量也就是罚点钱了事。怎么算，都是自己这边吃亏。

乔妈妈面露难色地看向祝凡逸：“闺女，不是妈妈不帮你，但是要闹到见官的地步，我们这小本生意，恐怕…”

高兴更为得意，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哼，还想做生意？小爷我让你们全都去吃牢饭！”

此话一出，周围春香楼的姑娘们都惶恐至极，生怕下一刻就有官兵冲进来，将她们统统带走。

“这可怎么办哎…”

一时间，周围充满了哀怨和绝望的声音。

高兴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指着栀香说道：“拿不出钱来也行，这小娘子留下，剩下的人都给小爷滚！”

“小姐…我…”栀香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拼命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她最终还是轻轻扯了扯祝凡逸的衣角，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小姐，要不你别管我了…”

祝凡逸心中早已有了对策，她轻轻拍了拍栀香的手背，露出了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说什么傻话呢，放心，有我呢。”

随即，她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转过头，对着高兴说道：“百草堂好歹也是锦城的老字号，钱，我祝凡逸赔得起。只是在此之前，高公子还欠我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