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喋血

惠贵妃原本笔挺的脊梁，似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点点地塌陷下去。那份在众人手中传递的密函，她无比熟悉。即便许多事情已然湮灭在岁月的尘埃里，查无实证，但这一桩桩、一件件，她都无法抵赖。“夏月芊，你休要在此血口喷人！当年你引金兵入京，这通敌卖国的罪名，不是你们，还能是谁来承担？”

夏月芊闻言，凤眼微眯，目光如炬，似要将她看穿。“能在深宫中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没有一个是真正的良善之辈。你的一切都表现得太过完美，没有任何瑕疵，但这恰恰是你最大的破绽。惠贵妃，太医已经被带下去严加审讯，若是查出谋害陛下的事情也有你的手笔……恐怕你全族的性命，都不足以偿还！”

惠贵妃彻底慌了，原本筹划着鱼死网破的决绝心态，也瞬间崩塌。她连连叩首，声音带着哀求：“月芊……不，长公主殿下！太医的话，您也不能全信啊！万一他们是受人指使，随意攀咬，我岂不是百口莫辩？公主，我……我愿意将凌云的太子之位拱手相让。不，凌云会跟我一起离开皇宫，永远不再出现在您面前。只求公主您明鉴，不要听信谗言！”

夏月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再次卑微到尘埃里的惠贵妃，语调缓慢而清晰：“此言差矣。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终究要昭告天下，到时候，我会将所有的真相都公之于众。我不会徇私枉法，更不会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做出令人不齿的勾当。”

这番话，让惠贵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紧紧攥着拳头，牙齿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来。从夏月芊率兵杀回京城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往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机关算尽，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能够顺利登上皇位，不惜将司徒家连根拔起，铲除所有隐患，最终却换来了夏月芊的强势归来，彻底翻盘。当初，她就不应该只将目光放在皇贵妃身上，到头来，自己竟然会栽在一个原本根本不被她放在眼里的黄毛丫头手里……

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卖。她万万没想到，夏月芊竟然能够查到她那么多的秘密。如此看来，自己恐怕是再无半点生路可言了。她本就不是出身名门望族，即便后来因为她当上了贵妃，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纷纷前来投奔，但在京城那些根深蒂固的名门望族面前，依旧显得不堪一击。所以，夏月芊若是真的要株连九族，她能想到的，也就是自己年迈的父母和两个刚刚走上仕途的兄弟。最重要的是，夏月芊恐怕根本容不下夏凌云。

眼泪无声地滑落，她重重地在地上磕头，抬起头时，额头上已经多了一块几乎渗出血的红痕。“公主，您刚才说的那些，我都认，是，都是我做的！当初陷害你母后，是我的主意；陷害青栀，陷害司徒岚，火烧冷宫，都是我派人做的！但我可以对天发誓，这一切都与凌云无关！他年纪还小，根本不懂这些，我只是想给他铺一条更加平坦的路而已。公主，凌云与您血脉相连，他喊您一声长姐，就求您看在同为夏氏一族的份上，将他贬为庶人也好，幽禁起来也罢，只求您给他一条活路！我当感激不尽！”

夏月芊语气淡漠地说道：“夏凌云是否参与其中，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只会以查到的真相为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若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到时候，我自然会有相应的安排。”

惠贵妃再次叩首：“多谢公主。”

她朝着夏月芊磕了三个响头，眼神中带着决绝。突然，她趁人不备，一把夺过其中一名护卫的佩刀，在朝堂之上，当众自刎！

鲜血飞溅而出，将站在一旁的大臣们吓得连连后退。惠贵妃倒地之后，鲜血便一点点地在地上蔓延开来。夏月芊眉头微蹙，沉声吩咐道：“先将尸体抬下去，暂且不必急着入殓下葬，待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之后，再做处置。”

众人手忙脚乱地抬着她还温热的尸体，迅速将惠贵妃抬了下去。鲜血滴滴答答地洒了一地，血腥味瞬间弥漫在整个朝堂之上，吓得所有的大臣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更无人敢多说一句。

夏月芊看着众人迅速将朝堂上的鲜血全部擦拭干净，只余下淡淡的血腥味时，才缓缓开口问道：“顾国公何在？”

今日上朝，夏月芊特意派人过去通知顾高康，让他留在府中照顾受伤的祖母和祖父，不必前来。

顾高康心里明白，夏月芊这是要开始秋后算账了，那自己的父亲，绝对逃脱不了干系。他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让宫人带给夏月芊一句话：“公主行事，随心便好。”

顾国公原本像一只受惊的鹌鹑一般，战战兢兢地站在大臣之中。他还抱有一丝侥幸，认为顾高康与夏月芊关系特殊，或许夏月芊会顾念着他这个未来公爹的情面，不会太过为难自己。即便自己做的事情确实不够光明磊落，顶多也就是私下里敲打一番罢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夏月芊竟然真的敢在朝堂之上，公然点自己的名。

顾国公连忙上前，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连把持朝政的惠贵妃在她面前都不得不自刎以保全太子，自己恐怕是难以善终了。“罪臣在。”

夏月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声音不疾不徐：“顾国公开口就自称罪臣，想来是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确实有罪吧？”

顾国公的手狠狠地颤抖了一下：“罪臣听信谗言，错怪了有功之臣，请公主降罪。”

夏月芊冷笑一声：“你倒是会避重就轻，只用一句‘听信谗言’，一句‘错怪’，就想将你所做的一切全部抹去吗？要不要我来提醒你一句，我的祖父和舅舅当年被陷害入狱，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身为司徒家好友的顾国公，以在司徒府见过耶昊东为由，咬定了他们确实有通敌嫌疑？顾国公，你既然见过耶昊东，自然也该知道，他出入司徒府，皆是以质子的身份。我的外祖父何时与他有过其他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