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戏中戏

待周遭的莺莺燕燕散去，夏月芊这才悠然地勾起嘴角，目光如炬地审视着眼前的司徒岚：“啧啧，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这炉火纯青的演技，这滴水不漏的说辞，以前倒是我低估了你。”

司徒岚缓缓抬起头，迎上夏月芊探究的目光，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为了月芊姐，我万死不辞！别说是撒个谎，就算是手染鲜血，也在所不惜！”

夏月芊不为所动地避开她那过于炽热的眼神，这些日子以来，她早已对那些口蜜腹剑的背叛者们深恶痛绝：“你不是一向都怕见血吗？可今天你在我面前毫不犹豫地自残，那决绝的模样，可不像是个害怕的样子。”

司徒岚紧咬着嘴唇，声若蚊蝇地辩解道：“我当然害怕，可是我更怕你真的被困在这龙潭虎穴之中。既然高康哥哥已经赶来了，他一定会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找到你的。只要守卫稍有调动，他肯定就能精准地锁定你的位置，现在就差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了。所以，就算我再害怕，也必须这么做。月芊姐，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没关系，我会用行动证明给你看的。”

夏月芊将那些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嘲讽之语，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她只希望顾高康和司徒义千辛万苦搜集来的情报，能够派上用场。

这样，她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深入这敌人的腹地，才不算白费。

没错，当初小荷找到她时，所说的话便存在着诸多疑点。一个戒备森严的皇宫，怎么可能让一个宫女如此轻易地逃脱出来？而且，她还在茫茫人海中，如此精准地找到了他们。当晚，顾炎璋便派心腹快马加鞭送来了京中的密报——陛下以谋逆之罪，查抄了司徒府，所有人都被关押听审。而这起事件的导火索，便是司徒楠协助耶昊东返回金国。

他们彻夜未眠，抽丝剥茧，最终得出一个令人心惊的结论：从最初的和亲，到后来耶昊东主动找上司徒楠，这很有可能就是一个精心策划的巨大阴谋。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夏月芊，司徒楠关心则乱，才会不慎落入耶昊东的圈套。因此，最终夏月芊力排众议，拍板决定：无论这次夏佳淇的求救是真是假，她都必须要亲自来闯一闯。若是真的，她无论如何也要将夏佳淇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若是假的……那她就将计就计，利用自己来牵制住耶昊东，到时候，顾高康和司徒义再伺机混入皇宫，来个里应外合，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唯一出乎意料的是，夏佳淇不仅是故意设局诓骗她前来，甚至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在房间里事先点燃了软骨散，让她行动受限，身不由己。

第二天，柳姨娘便匆匆赶来探望，脸上丝毫没有对司徒岚的怜惜之色，只是紧锁眉头，不悦地看着她：“真是个没用的东西！竟然还让自己受了伤！若是因此让旁人钻了空子，你可承担不起！”

司徒岚没有抬头看她，只是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眼帘低垂，一言不发。

柳姨娘的语气愈发严厉：“我最看不惯你这副小家碧玉的模样，丝毫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更没有半分我萧家女儿的英气！真是随了你那个木讷寡言的爹！我问你，可看清楚来人是谁？是不是司徒义？还是顾高康？”

司徒岚的声音细若游丝：“是叔父……”

柳姨娘的神情微微一怔，随即冷哼一声：“他倒是真下得去手！过来，我来为你重新上药。”

司徒岚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柳姨娘：“你……不相信我？”

柳姨娘的目光冷淡如冰：“我现在是金国的圣女，自然有我的职责所在。你是我的女儿，也是我亲手带回金国的萧家人。萧家的人，就算死，也不能做出任何背叛金国之事！否则，将永世不得超生！”

司徒岚毫无惧色，一把扯开胳膊上的纱布：“那姨娘就亲自查看便是！看看我是否真的受了伤！”

柳姨娘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感到丝毫愧疚。看着那伤口因为她的动作再次崩裂，她只是面无表情地拿起随身携带的药膏，漫不经心地帮她涂抹上，又换了干净的纱布，小心翼翼地将伤口重新包扎好：“我并非有意针对你，只是我们刚从夏国回来，本就身份敏感，所以必须万事小心。你今天还是跟我一起出宫，回萧家吧。”

司徒岚想也不想便断然拒绝：“我不回去！我……我不是已经跟主上禀明了吗？最近这些日子，我要留在这里，好好照顾月芊姐。如今我若走了，月芊姐怎么办？”

柳姨娘意味深长地看了夏月芊一眼：“她自有侍女照顾，哪里真用得上你？阿岚，你应该明白你自己的身份。”

司徒岚固执地回答：“我既然已经答应要留在这里照管月芊姐，就不能食言而肥！”

柳姨娘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见一个坚持己见，一个默不作声，便也只能无奈作罢：“不管如何，阿岚，你都要管好你自己！旁人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别到了最后，旁人飞上枝头变凤凰，你却成了被抛弃的那一个！到时候，母亲也未必能保得住你！明白了吗？”

夏月芊看着柳姨娘，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既然是金国的圣女，这十几年如履薄冰，甚至一直在军中做着默默无闻的医女，没名没分地跟在舅舅身边。如今重返金国，还要处处小心谨慎，到底是图的什么？难道回来之后，金国没有给你颁发一个‘最牛圣女’的奖状吗？”

柳姨娘的神色变得充满憧憬：“你不懂！这是家族的荣耀！萧家世代虽多为女流之辈，但金国的一切，都渗透着我们萧家浓墨重彩的一笔！别说十六年，即便六十年，我也决不后悔！”

夏月芊感到有些可笑：“我想知道，当年外祖父他们的事情，有你几分助力？”

柳姨娘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没有丝毫愧疚之色：“立场不同罢了！我所做的一切，在你看来是错，但与金国而言便是功！我确实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但若你们那位多疑的陛下没有疑心，我即便做得再多，司徒家也自然是安如磐石！所以，月芊，别怪我！要怪，就怪你那个薄情寡义的父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