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初入宫

王嬷嬷脸上堆砌着职业性的微笑，语气却不容置疑：“公主殿下，戴与不戴凤冠霞帔，这都是您身为皇家公主必须做到的。奴婢深知公主您天性烂漫，活泼好动，这本无可厚非。然而，皇宫自有皇宫的规矩，您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室的尊严和颜面，还望公主殿下务必认真学习，切莫轻忽。”

夏月芊心中暗自腹诽：她不得不怀疑，这王嬷嬷是不是故意针对她？难道是因为白天自己表现得太过冷淡，所以她才想出这些幺蛾子来折磨自己？

不过，王嬷嬷恐怕是打错了算盘。她夏月芊可不是那些养在深闺，弱不禁风的娇小姐。从她蹒跚学步之时起，外祖父便逼着她扎马步，练武功。区区站立半天，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走走停停，转动一下身体，简直毫无压力。

她心中刚暗自庆幸，王嬷嬷便开始了下一步的“魔鬼训练”——学习跪拜礼仪。

其他的一切，她都可以勉强接受，唯独这双膝，却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轻易弯曲的。想当初，即便是在边关，受到军法处置，她也极少屈膝下跪。

“王嬷嬷，”夏月芊的语气已经明显冷了下来，“今日不如就到此为止吧？天色已晚，想必嬷嬷您也乏了。”

王嬷嬷微微欠身，恭敬地回答道：“公主殿下，奴婢深知礼仪学习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只是，还望公主殿下能多用些心思。奴婢并不觉得疲惫，能够帮助公主殿下早日掌握这些礼仪，是奴婢的职责所在。”

夏月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王嬷嬷既然如此明事理，自然也应该听得明白。本公主——累了。传晚膳吧。”

眼见自己的软语攻势丝毫未能动摇夏月芊的态度，王嬷嬷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但声音依然保持着最初的平和：“公主殿下……”

她的话音未落，殿外便传来一声尖锐的太监嗓音：“陛下驾到——”

这个时辰，他来做什么？

夏月芊来不及细想，连忙按照宫廷礼仪，迎到了正殿，恭恭敬敬地跪下：“月芊参见父皇，父皇万安。”

夏明笑容满面地走上前，亲自将夏月芊扶起，脸上洋溢着慈父般的笑容：“你用过晚膳了吗？”

夏月芊摇了摇头：“正准备用。”

夏明径自走到一张椅子旁坐下：“那正好，朕也还未用。朕今日特意前来，就是想看看你，与你一同用膳。来人，传膳。”

太监领命退下，夏明摆出一副寻常慈父的模样，关切地问道：“你入宫已经几日了，一切可还习惯？”

夏月芊也懒得拐弯抹角，直言不讳地说道：“还真有些不习惯。我自小便跟随着外祖父在边关长大，平日里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惯了的。来到这里，规矩多得让我有些应接不暇。”

夏明似乎来了兴致，饶有兴趣地看着夏月芊，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哦？月芊都学了些什么规矩啊？”

夏月芊淡淡地瞥了一眼旁边垂首而立，一言不发的王嬷嬷，语气中带着一丝娇嗔：“我光是吃饭就学了一上午，早膳最后都变成了午膳才吃到。还有什么衣食住行，事事都要重新学。我就有些不明白了，走路必须那样走吗？吃饭必须那样吃吗？如果凡事都要如此拘束，那活着岂不是太累了？”

夏明听了，开怀大笑：“看来，你是今日学规矩学得有些气闷啊。”

夏月芊顺着他的话茬说道：“岂止是气闷，简直是憋屈！要是人人都活得如此疲惫，那这个公主，我还真不稀罕当。”

门外响起一声轻微的咳嗽声。夏月芊一听便知道是司徒慕容，忍不住皱了皱鼻子，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夏明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看着夏月芊的脸，一脸欣慰地说道：“看得出来，你外祖父将你养得极好，天性鲜明开朗，倒是与你母后的性子截然相反。”

夏月芊并非鲁莽之人，一上来就说出刚才那般不合时宜的话。她只是笃定，在她刚被接回宫的这段时间里，眼前这个皇帝一定会尽力扮演好一个深情慈父的角色，以弥补他内心对亡妻的愧疚。

夏月芊微微一笑：“母后是怎样的人，月芊一概不知。但父皇倒是很好。”

夏明听了，心中大为欣慰：“朕将你送出宫十五年，我以为你会怪朕。月芊，当时的情形，能将你送出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夏月芊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父皇不必自责，月芊都懂。”

夏明眼眶微红，忍不住感慨一番：“果然是个极好的孩子！王嬷嬷，学规矩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这样吧，你跟孙嬷嬷就先留在月芊公主身边，平日里多加指点便是，倒也不必让她如此辛苦。”

两位嬷嬷立刻跪了下来，齐声答道：“是，奴婢遵旨。”

夏月芊喜形于色，脱口而出：“真的？”

夏明笑着点了点头：“朕从不妄言。朕听慕容说，你在边关的时候，身边都是孙嬷嬷一人照顾？当年你离开皇宫的时候还年幼，孙嬷嬷便跟随着你一同出宫。朕感念她多年来的照顾，本想赐予她宅邸，让她安享晚年。但慕容说孙嬷嬷对你甚是想念，愿意再次回到你身边伺候。朕想问问你的意见，你可想让孙嬷嬷进宫？”

夏月芊眼睛一亮：“父皇，孙嬷嬷待月芊极好。若是有她在宫中陪伴，月芊定然不会再如此无聊。”

夏明点了点头：“你既然喜欢，那就让孙嬷嬷回来吧。”

晚膳很快便由宫人们鱼贯而入，摆满了整个桌面。与她早上和中午的膳食相比，晚膳的丰盛程度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夏明与夏月芊相对而坐，开始闲聊她在边关的生活，就像寻常父女一般。

当夏佳淇带着宫女来到钟粹宫时，映入眼帘的景象是夏月芊在孙嬷嬷的亲自指导下，正专心致志地刺绣。

“姐姐真是好雅兴。”夏佳淇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款款走进殿中，命宫女送上一个精致的食盒。她一边亲自将食盒一层层打开，露出了里面色泽鲜艳，晶莹剔透的稀罕水果，一边娇声说道：“妹妹我得了一些新鲜的果子，便想着与姐姐一同分享。没想到姐姐竟然在刺绣，让妹妹我看看，这绣的是什么？”

夏月芊原本就紧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抬起头，用一种委屈巴巴的眼神看向身旁的孙嬷嬷，小声地问道：“孙嬷嬷，现在可以休息一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