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拿捏

“公主殿下似乎对奴婢的教导颇有微词？”王嬷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冬日里凛冽的寒风，寸寸刮过你的肌肤。她那张历经岁月沧桑的脸上，沟壑纵横，每一条皱纹都像是刻刀精心雕琢而成，深深刻在上面，无情地诉说着岁月的流逝和人生的艰辛。

夏月芊原本还想装作没听见，但感受到王嬷嬷那如芒在背的视线，只能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筷子，抬起头，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嬷嬷说笑了，我怎么敢呢？只是嬷嬷您讲的这些规矩，实在是有些繁琐，我一时半会儿难以记住，所以……”

“公主不必多虑。”王嬷嬷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规矩这种东西，就是要反复练习，才能融会贯通。既然公主想学，那奴婢自然会倾囊相授。”

说着，王嬷嬷缓缓踱步到桌边，用手中的鸡毛掸子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桌案之上，最忌讳‘三空’。公主面前的碟碗不可空，象征着食禄不断；桌案之上的餐盘不可空，寓意着丰衣足食；宴席结束，身前的桌案一定要空，表示对主人的尊重。此外，还有……”

王嬷嬷的声音如同涓涓细流，缓缓地流入夏月芊的耳中，将那些繁琐的礼仪规矩，一点一滴地灌输给她。从坐姿的端正有力，到行走间的仪态万方，再到进食时的细嚼慢咽，王嬷嬷事无巨细，一一讲解，仿佛一位严厉的老师，在教导着自己不成器的学生。

夏月芊表面上乖巧地听着，心中却早已叫苦不迭。她原本以为，穿越过来当个公主，就能过上衣食无忧、无拘无束的幸福生活，没想到却要面对这些繁琐的宫廷礼仪，简直比现代的职场还要累人。

“……进食期间要保持安静，不可喧哗，不可夺食，不可吃得放肆，不可以箸乱翻。后面还有敬酒礼，宫内尊卑明确，公主身份尊贵，但陛下和皇贵妃娘娘，您还是要敬重，敬酒便是其中之一，敬酒要站立，举杯像对方行礼，倒酒之时要平缓，不可溅起水花……”王嬷嬷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重复着那些枯燥乏味的规矩。

夏月芊听得昏昏欲睡，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丢下手中的象牙筷，身子一歪，靠在椅背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她倒要看看，这个王嬷嬷到底有多能说，难道她就不怕口干舌燥吗？

王嬷嬷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夏月芊的小动作，依旧自顾自地说着。直到她将所有的规矩都讲完，才停下来，淡淡地问道：“公主可都记下了？”

夏月芊这才回过神来，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缓缓地摇了摇头。“嬷嬷您刚才说的实在是太多了，我脑子有些不够用，没能完全记住。要不……您再给我讲一遍？”

这一次，王嬷嬷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她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公主……这是何意？”

夏月芊见状，心中暗笑，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甜美的笑容。“我没什么意思啊，只是觉得嬷嬷您讲得太好了，我受益匪浅，所以想让您再讲一遍，加深一下印象。嬷嬷您是宫里的老人了，经验丰富，肯定不会嫌我笨的，对吧？”

王嬷嬷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她告诉自己，对方是公主，自己是奴婢，无论如何都要保持恭敬的态度。

“公主说笑了，奴婢的职责就是教导公主规矩，公主听不清楚，奴婢自然有责任给公主讲清楚。请公主细听……”王嬷嬷再次将刚才的话，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她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却明显加快了不少，仿佛想要尽快结束这场无休止的折磨。

夏月芊听完之后，忍不住拍手叫好。“王嬷嬷真是好本事啊！这么长的一段话，您竟然能两遍说得一字不差，真是太厉害了！”

王嬷嬷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却显得十分僵硬。“公主过奖了。这么说来，公主可是都听清了？”

“不错，听清楚了。”夏月芊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又话锋一转，“不过，有些礼仪，不是光靠听就能学会的，还需要反复练习，才能真正掌握。要不……嬷嬷您再耐心仔细地给我讲解一遍，顺便指导我实际操作一下，如何？”

这一次，就连站在一旁的青栀，都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她原本以为，这位新来的公主，只是一个柔弱可欺的小绵羊，没想到却如此狡猾，竟然用这种方式来戏弄王嬷嬷。看来，那些说公主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的人，都大错特错了。

青栀连忙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她偷偷地看了王嬷嬷一眼，发现她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阴沉得可怕。

王嬷嬷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清了清嗓子，开始耐心地讲解。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只要夏月芊问出来，她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顿早膳，硬生生从清晨吃到了中午，夏月芊看着满桌的狼藉，心中暗爽。她笑着对王嬷嬷说道：“嬷嬷，不如今日的进膳规矩就到此结束吧。毕竟，我也是趁着还能吃上两口，怕是钟粹宫上上下下的人如今还都饿着肚子，怕是要对嬷嬷心生怨怼了。”

王嬷嬷舔了下干涩的嘴唇，终于低下了她那高傲的头颅。“谢公主垂怜。奴婢讲了半日，想来公主定是都记下了，奴婢这就差人撤下早膳，重新上菜。”

看着这一桌子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美食，夏月芊觉得有些浪费，便转头询问青栀：“钟粹宫中可有小厨房？”

青栀恭敬地回答道：“回公主，每个宫殿都有小厨房，以方便各宫主子。只是咱们钟粹宫原本无人居住，公主刚搬来，还并未生过火。”

夏月芊点了点头。“今日火可以升起来了。这些菜肴基本没动，扔了可惜，你们带下去，在小厨房热热赶紧去吃了吧。”

青栀有些犹豫地看向王嬷嬷，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公主，这……怕是于理不合吧？奴婢们有专门的餐食。”

夏月芊挥了挥手，不以为然地说道：“没有什么合不合的，去吧。是我让你们吃的，与你们不相干。”

青栀闻言，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连忙福身行礼。“奴婢谢公主赏赐，这就下去温热。”

夏月芊终于安安稳稳地吃上了午膳，身边也没有王嬷嬷在一旁指手画脚，感觉饭都香了不少。

不过，她也并没有轻松多久。午膳过后，王嬷嬷又叫住了夏月芊。“公主，衣食住行，食今早趁着早膳的功夫将清楚了，现在时间刚好，奴婢就先从衣这里给公主讲起，可好？”

她还能说不好吗？夏月芊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地摆了摆手。“说吧，说吧。”

王嬷嬷清了清嗓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所谓衣，便是指着装，衣也是最直观体现身份的一种表现……”

一个中午，王嬷嬷几乎没停，甚至将前朝的服饰都给她科普了一遍。从各宫的服饰制作注意事项，到各品级的细小不同之处，她都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夏月芊不得不佩服她的好口才，这样滔滔不绝地说了一上午，竟然还能继续说下去，真是太厉害了。

中午说完了衣，到了晚上又开始学规矩。这一次，夏月芊失去了端坐的机会。

“公主，请您重新再走一遍。双臂摆动幅度要小，脚步之间更要小，不能歪肩，不能驼背，要稳，要静，要美。走路间如弱柳扶风，头上步摇不能晃动，先转身再回首……”

夏月芊实在受不了了，她伸手将头上的步摇摘了下来。“那我不戴，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