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规矩多

皇贵妃唇角噙着一抹笑意，目光流转，最终落在了夏妍纯身上，语气轻柔却带着几分长辈的期许：“妍纯啊，你看月芊这孩子，你就该多跟她学学。每日里莫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身，也该早起活动活动筋骨，这样身子骨才能康健。”
夏妍纯闻言，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母妃，我又不是要上阵杀敌的将军，哪里需要像公鸡一样，天不亮就起床练武？”
一位衣着华丽的妃嫔也笑着帮腔道：“就是嘛，皇贵妃娘娘，您也别这么严格要求三公主了。也不是谁家的女儿，都像她夏月芊一样，从小在边关长大，整日里提心吊胆，说不定哪天就丢了性命。咱们宫里的孩子，哪个不是娇生惯养，锦衣玉食？”
夏月芊听了这话，只是淡淡地瞥了那妃嫔一眼，并未放在心上。这种趋炎附势，溜须拍马之人，她在军营里见得多了，不足为奇。这种小角色，也根本动摇不了她的心境。
请安完毕，夏月芊又独自一人在宫中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钟粹宫。好不容易盼来了午膳，饭菜都摆上了桌，她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王嬷嬷给拦住了。
“公主殿下，”王嬷嬷面色严肃地说道，“今日恰逢您用膳，老奴就从这用餐之礼开始教起。现在，请公主起身。”
夏月芊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其他的礼仪规矩，她都能忍。可这眼看着香喷喷的饭菜就在眼前，她一个早上又是练武，又是走了这么远的路，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美食当前，不但不让吃，还要在这个时候讲什么用餐之礼？这未免也太不通情理了吧！
“王嬷嬷，”夏月芊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满，“非得要这个时候讲吗？能不能等我吃完饭再说？”
王嬷嬷却不为所动，依旧微微低着头，语气平静地说道：“还请公主殿下起身。”
好吧，她夏月芊年轻力壮，又经常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体力自然比寻常人要好上一些。她就不信，这个王嬷嬷跟着她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心里不累。
夏月芊无奈地站起身来，看着王嬷嬷，没好气地问道：“站起来了，现在总可以吃了吧？”
王嬷嬷双手交叠放在腰间，脸色淡然，语气不疾不徐，没有任何表情：“请公主殿下轻撩裙摆，慢慢坐下。要做到无声、无动、无言。”
夏月芊心里暗自吐槽：真是闻所未闻，吃饭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规矩！
虽然心中不满，但她还是学着王嬷嬷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提起裙摆，生怕弄出一丝声响，然后轻轻地在凳子上坐下。刚要拿起筷子，就被王嬷嬷的声音吓了一跳：“请公主殿下起身。”
夏月芊再也忍不住了，语气带着几分怒意：“为什么？我刚坐下，你又要我起身。刚才不是已经教过我该怎么坐了吗？我是不是按照你教的方法坐的？什么无声、无动、无言，我哪一样没做到？”
王嬷嬷神色严肃地看着夏月芊，认真地说道：“公主殿下首先要仪态端庄，大大方方，而不是刚才那般蹑手蹑脚，偷偷摸摸。”
夏月芊顿时语塞，心中无语到了极点。
好吧，她刚才确实是做得有些太过小心翼翼了，但也不至于用“偷偷摸摸”来形容吧？
无奈之下，她只好再次站起身，冲王嬷嬷翻了个白眼，然后重新好好地坐了一遍。坐好之后，她自信地看向王嬷嬷，挑了挑眉毛，问道：“这次总该没错了吧？”
王嬷嬷却依旧面不改色，语气平静地说道：“且慢，还是请公主殿下再次起身。老奴刚才说了，公主殿下仪态，首先要端庄，至少要比民间的大家闺秀好上一些，言谈举止都要体现出贵气。刚才公主殿下太过随意，不能算得上过关，请公主殿下认真再做一遍。”
夏月芊狠狠地咬着牙，在心里对自己说：忍住，一定要忍住！
“行，”夏月芊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语气僵硬地说道，“你说的都对。”
她虽然从小在边关长大，倒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野丫头。只是平日里没有人对她如此严格而已。这个王嬷嬷，简直是严格到让她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在针对自己。
重新站起身，她努力收回自己大步流星的习惯，提起裙摆，轻轻迈着小碎步，走到桌前，动作直接放缓了一半。然后，她慢慢地坐了下来，再次抬眼看向王嬷嬷，挑了挑眉毛，用眼神询问：“这次总该可以了吧？”
王嬷嬷这才微微点了点头，恭敬地福了福身，说道：“勉强算得上过关，请公主殿下拿起筷子吧。”

夏月芊这才明白，原来在皇宫之中，想要好好地吃上一口饭，竟然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
拿筷子长了不行，短了也不成。
盘子离远了不行，近了也不行。
甚至她看着菜肴，狠狠地咽一口口水都不行。
简直让人无语至极！她也不知道宫中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规矩，折腾了一个早上，她原本饥肠辘辘的感觉都快要消失了，却还没能好好地吃上一顿饭。
王嬷嬷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公主殿下请谨记，不管您有多喜爱这道菜，最多也不可夹三次以上，每次夹的数量，不能超过一个，不可隔空夹菜，不可倾身夹菜。”
夏月芊真想狠狠地把筷子甩到王嬷嬷的脸上，语气带着一丝愠怒：“王嬷嬷，我现在饿了，很饿！一盘子的菜肴，我不能夹三次，剩下的呢？你不觉得浪费吗？你知道这么多好吃的，寻常百姓怕是连见都没见过，就这么扔掉吗？”
王嬷嬷却依旧脸色未变，还是像个复读机一样，照本宣科地说道：“这就是宫中在宴席之上的最基本的规矩，还请公主殿下谨记。”
夏月芊只能无奈地换了一个目标。可筷子还没伸过去，王嬷嬷的手就横了过来，拦住了她。
“且慢，公主殿下，”王嬷嬷语气平缓地说道，“您若是想看看吃什么，只许用余光扫上一眼便可，不可这般明目张胆地寻找。”
夏月芊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语气带着一丝崩溃：“那我要是想看呢？面前的菜我不爱吃，我就想找个我爱吃的呢？”
王嬷嬷依旧回答得慢条斯理：“理论上讲，公主殿下不可让人知晓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这个在宫内，基本上是默认的事情。”
夏月芊慢慢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将自己胸口中无端升起的气闷感狠狠地压了下去，然后问道：“知道了又能如何？”
王嬷嬷回答道：“知道了，就有被人拿捏的可能，就有被有心之人利用的可能性。所以，喜欢吃的，公主殿下要吃，不喜欢吃的，公主殿下也要吃。”
夏月芊看着眼前的王嬷嬷，脸上带着一丝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下一下地点着头：“好，可以。王嬷嬷还有什么要教的，现在不妨一下都说完，免得我一动你就开始‘且慢’，一动你就‘且慢’，一劳永逸总是没错的。说吧，本公主记性向来不差，定然都一并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