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女儿难

“为何二表哥他们能行，我就不行？”夏月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直视着面前沉默不语的司徒楠，语气中带着质问，“说到底，你还是觉得我身为女子，就低人一等，对吗？”

司徒楠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他知道，有些观念根深蒂固，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夏月芊的眼眶渐渐泛红，她强忍着泪水，语气里带着一丝失望和决绝：“没想到，你也如此迂腐。”说完，她毅然转身，朝着营帐外跑去。

她跑得很快，几乎是带着几分逃离的意味。在冲出营帐时，她险些撞上迎面而来的司徒慕容，也顾不上道歉，只是低着头，一味地向前奔跑。

司徒慕容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满脸疑惑。他刚想开口询问，夏月芊已经跑出了几米远。他挠了挠头，正准备追上去，却被一旁的顾高康拦了下来。

顾高康看着夏月芊泛红的眼眶，心中充满了疑惑。他拦住司徒慕容，问道：“夏小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夏月芊一把推开顾高康，语气生硬：“别管我！”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去。

顾高康更加疑惑了。他和夏月芊相处了三个月，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样子。他来不及多想，转身快步追了上去。

夏月芊渐渐走出了营地。夜色中，她的脚步声显得有些凌乱。她越走越远，直到军营的火光都变得模糊不清时，才渐渐放慢了脚步。

顾高康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忍不住开口劝道：“夏小姐，夜深露重，还是回去吧。”

夏月芊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顾高康，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我回不回去，与你何干？我都说了别管我，你跟着我做什么？”

顾高康走到她面前，无奈地叹了口气：“并非我非要跟着你，只是如今身处边关，外面人多混杂，我不想你有任何危险。”

夏月芊冷哼一声，赌气般地说道：“三军之中，无论何种比试，我从未落于人后，何时需要惧怕什么危险？”

顾高康知道她是在置气，走上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有些本事，我们一直都比不过你，但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在军中十数载，我听说你从十二岁就开始崭露头角，这一点不可否认。但也正因如此，敌军中自然也有你的消息。不管如何，小心总归是没错的。”

听到顾高康这么说，夏月芊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前方是与金国接壤的树林，回望三军方向，只能看到点点火光。她看向顾高康，突然开口问道：“你也觉得我是女子，不该和你们一样，抛头颅洒热血吗？”

顾高康有些不解：“你为何会这么问？”

夏月芊找到一块凸起的石板，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外祖父常说，我从出生一个多月就被他抱来边关亲自养大。孙嬷嬷也跟我说，我能活下来，多亏了外祖父的庇护。我一直以为外祖父和旁人不同，他让舅舅教我武艺，教我读书认字，教我兵法，可他迟迟不肯正式让我加入军队。我原本以为是我年龄还小，本领还未学到家。可你们也不大，不过才来了三个月，就已经编了队伍，入了军籍，甚至，考核后该有的晋升都有。那我呢？这些年，我每次考核都在前列，却从未正式入伍。按照军中的规矩，我赢了这么多次，早就可以当上大都统，很快就能成为将军。可现在呢？也不过是他们口中一句玩笑的小都统，仅仅只是一个称呼罢了。你来告诉我，外祖父这么做，仅仅只是因为我是女子吗？”

平日里，夏月芊总是表现得张牙舞爪，肆意妄为，似乎谁都不放在眼里。顾高康从未想过，她也有自己的烦恼。他认真地听着她的话，仔细地帮她分析：“或许……主帅只是想保护你。毕竟，战场之上，刀枪无眼。”

夏月芊皱着眉头看着他：“难道你们比我多了一件刀枪不入的宝甲不成？”

顾高康笑道：“我等既然来投军，就早已抱着舍生取义的决心。”

“那我就一定是贪生怕死之辈吗？还是说，有规定女子不能为国效力？我可以没有如此大的抱负，我只想和外祖父、舅舅一样，也能上阵杀敌，保卫国家安宁。难道这样也不行吗？”夏月芊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懑。

顾高康走到夏月芊身边，找到一处空隙坐下，转过头，看着夏月芊道：“国家律法并未规定女子不可上战场。我只想问你，如果在战场上，你出现任何闪失，你让主帅如何向当今圣上交代？夏姑娘，你或许忘了，你不仅仅是司徒家人，你还是当朝嫡长公主，身份尊贵。”

夏月芊并不懂什么嫡长公主到底有何尊贵之处。听孙嬷嬷说，皇宫那个地方，更像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她从不稀罕。可她也从未想过，这个身份会成为她的阻碍。

顾高康的话，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夜色寂寥，两人并肩坐在石板上。她不提离开，他便也不劝说，就这么安静地坐着。

气氛好像有些怪异起来。夏月芊歪着头看向顾高康：“要不你先回营吧，我自己待一会儿就好。”

顾高康露出了一个微笑：“半夜三更，留一个女子独自在这荒郊野外，你觉得可行吗？”

夏月芊恢复了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你担心我？即便遇到坏人，你不应该担心坏人的安危吗？我足够保护自己。要不……”

“嘘！”顾高康突然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夏月芊的手，一起蹲在了石板前。树林中，有飞鸟扑腾着翅膀，惊慌地飞了起来。

夏月芊疑惑地看向他，只见顾高康一脸凝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树林中的一个方向。

片刻之后，一个黑影从树林中闪出，几乎听不到脚步声，轻快地朝着营地方向而去。

夏月芊探出身子，压低了声音问道：“从金国边界而来……是探子？”

顾高康对她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朝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