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魔鬼开端

夏月芊的心头涌起一丝小小的雀跃，如此一来，至少在早膳和午膳时分，她们能稍微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想必是司徒信体恤烈日当空，才特意安排午后操练吧。

然而，事实证明，这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美好幻想罢了。早膳的残羹冷炙还未撤下，司徒诚便如鬼魅般出现在营帐门口，不由分说，一人塞给她们一本厚厚的书册，开始了漫长而枯燥的识字教学。

那小小的毛笔，握在手中远比她心爱的小弓箭还要难以驾驭。夏月芊紧紧攥着笔杆，手指仿佛失去了控制，在纸上留下的痕迹，简直就像是鬼画符一般，歪歪扭扭，不成体统。

更可怕的是，记忆中属于二舅的戒尺，此刻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大舅司徒诚的手中。夏月芊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手持戒尺，正目光灼灼地朝着自己这边扫视，仿佛随时准备出手教训，她连忙摆出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眼神中充满了无辜与渴求：“大舅，这字实在太难写了，您能不能教教我？”

果不其然，这招对大舅永远奏效。他原本严肃而木讷的神情，瞬间柔和了几分，迈开步子走到夏月芊身后，大手握住她的小手，一笔一划，耐心地教她书写。

司徒岚见状，也想如法炮制，试图蒙混过关：“爹爹，我也不会写。”

然而，司徒诚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看着学。”

就这样，直到午膳时分，她们两个都被无情地禁锢在座位上，除了摇头晃脑地念书，就是没完没了地写字。一个字，写了一张又一张，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午膳过后，还没等她们来得及欢呼雀跃，庆祝终于可以放下那该死的毛笔，甚至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又被无情地要求扎起了马步。原本经过短暂休息，勉强能够控制住不再颤抖的双腿，瞬间又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漫长的一天终于熬到了晚膳时分，夏月芊和司徒岚早已饥肠辘辘，狼吞虎咽地将饭菜扫荡一空，然后迫不及待地想要逃回营帐，却又被司徒义拦了个正着。

还不等夏月芊长长地舒一口气，暗自庆幸幸好是温柔的小舅舅，她们便被不由分说地拉到了另一间营帐，开始了更加残酷的兵法学习。更令人绝望的是，她们竟然还要扎着马步学习兵法！

夏月芊感觉自己仿佛经历了有生以来最黑暗的一天。直到她整个人浸泡在柳姨娘特意为她们准备好的浴盆里，感受着一双柔软而有力的手，轻轻地揉捏着她酸痛的双腿时，她才觉得自己那具疲惫不堪的身体，终于重新属于了她自己。

司徒岚还在委屈地向母亲哭诉：“姨娘，我真的不想学了，才仅仅一天，我就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长此以往，恐怕姨娘真的要见不到阿岚了。”

柳姨娘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司徒岚出生时还不足月，那时正值两军交战，伤兵数量激增，她不顾众人的反对，日夜操劳，不眠不休地为伤兵治疗，最终在八个月时早产诞下了司徒岚。这个孩子从出生起就体弱多病，个头比大她半岁的夏月芊矮了许多。

柳姨娘强忍着眼眶中的热泪，用温柔而轻柔的声音安慰着她：“阿岚乖，让你习武写字，都是为了你好。跟着你的舅舅叔叔们学些本事，将来才不会被人欺负。”

司徒岚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一颗接一颗地滚落下来：“不会的姨娘，在这里没有人会欺负我们。我们有祖父，有爹爹，还有叔父，阿岚谁也不怕。我真的不想学那些东西，我能学点别的吗？我可以跟姨娘您学习医术吗？”

柳姨娘心疼地抚摸着她湿漉漉的头发，即便心中不忍，也不敢过多地表露出来：“你先跟着姐姐学一段时间，如果真的不喜欢，姨娘再跟你父亲商议。”

司徒岚闻言，终于破涕为笑：“好，姨娘可不许骗人。”

与此同时，孙嬷嬷正全神贯注地帮夏月芊按摩着酸痛的肌肉，状似无意地问道：“小姐，您呢？这样高强度的练习，您可还吃得消？”

夏月芊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咬咬牙，好像也就过去了。只要慢慢适应，说不定就不会觉得这么难熬了。阿岚，你别害怕，舅舅他们这样做，肯定有他们的道理。”

司徒岚的眼中充满了抗拒：“我不是害怕，我是真的不喜欢。我不喜欢那些刀枪剑戟。”

孙嬷嬷欣慰地点了点头：“小姐说得很有道理，虽然学艺很辛苦，但将军他们的决定肯定不会错的。”

夏月芊和司徒岚不同，她并不姓司徒。总有一天，她还是要离开司徒家的庇护，回到皇宫，或者被皇上选中，成为驸马的妻子。无论选择哪条路，掌握一些拳脚功夫，总归会更有保障。

柳姨娘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晚上一定要和司徒诚好好商议一下，让司徒岚学习一些其他的技艺。毕竟，学习也要看天赋，司徒岚的身体，确实不太适合习武。

“二舅，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们一样厉害？你看看，我是不是长高了不少？”夏月芊顾不上擦拭两鬓的汗水，在朝阳的映照下，她的目光显得格外明亮。

司徒信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先练十年再说吧。”

夏月芊挥舞着小手，兴致勃勃地说道：“二舅不觉得月芊学得很快吗？说不定，根本用不了十年，我就能像二舅一样，直接上战场杀敌！”

司徒信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语气温和地说道：“上阵杀敌有你外祖父，有我们几个舅舅。让你学习这些，不过是希望你哪天遇到危险，能够有自保的能力。”

夏月芊歪着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不然，如果仅仅是为了自保，我又何必如此辛苦？我们司徒家，满门都是武将，我虽然身为女儿身，也不甘落后。二舅您就等着瞧吧，我肯定会让您对我刮目相看的！”

小小的孩子，竟然说出如此豪情壮语，倒是让司徒信有些意外。他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既然如此，从明天开始，再多练一个时辰，如何？”

夏月芊顿时语塞，内心哀嚎：……

“月芊，你一定要记住，这世上并没有太多天赋异禀之人，更多的成就，都是靠勤奋努力得来的。你从小在军营长大，舅舅们无法教你如何成为一个名门闺秀，唯一能教给你的，就是如何让自己变得强大。无论遇到何种境遇，都要有能力保护自己，不让自己身处险境。”

司徒信的话，对于年幼的夏月芊来说，有些似懂非懂。但有一句话她却听得清清楚楚，那就是勤奋才能有所得。她是司徒家的女儿，必须要更加厉害，才能不给司徒家丢脸。

日出日落，寒暑交替，夏月芊就像一棵顽强的小树，在大漠中努力地扎根生长。十年的光阴，转瞬即逝。

训练场上，司徒信正带领着三军进行日常操练。身着戎装的夏月芊，站在人群中，长发高高束起，手持一杆长枪，舞动起来虎虎生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