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玉佩缘

顾府内，阳光透过窗棂，洒下一片金黄。顾夫人正与大夫人、二夫人轻声细语地交谈着，气氛温馨而宁静。突然，一阵清脆而愉悦的童音打破了这份宁静，那是顾高康，他兴奋地喊道：“祖母，祖母，我送妹妹礼物了，她收下了！”

顾夫人脸上漾起一抹慈祥的微笑，她缓缓起身，朝顾高康走去。只见顾高康正站在婴儿床边，他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而在夏月芊的小手中，赫然握着顾高康随身佩戴的一对衔扣玉佩中的一只。

顾高康仰起稚嫩的小脸，语气带着几分天真和期盼：“祖母，我刚才问妹妹这个要不要，她就立刻抓在了手心里。祖母，妹妹肯定是喜欢我的礼物的，对不对？”

顾夫人慈爱地抚摸着顾高康柔软的头发，轻声说道：“是啊，妹妹可能很喜欢卿哥儿的礼物。不过，这玉佩太贵重了，卿哥儿还是先收起来吧。”

顾高康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他扬起小脸，语气认真而执着：“我也喜欢妹妹，妹妹长得好看，所以这个玉佩是我送给妹妹的，怎么可以收回去呢？”

顾夫人见他如此坚持，也不好再勉强。她弯下腰，再次轻轻抚摸着夏月芊粉嫩的小脸颊。小家伙的小手胡乱地挥舞着，紧紧抓着玉佩不放，嘴角还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妹妹笑了，妹妹刚刚笑了！”顾高康再次兴奋地喊道，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一旁的司徒慕容有些不服气，自己的妹妹，第一次笑怎么能是被顾高康看见呢？他撇了撇嘴，说道：“不可能，妹妹还那么小，肯定不会笑的，你一定是看错了。”说着，他挤到顾高康身边，伸手戳了戳夏月芊肉嘟嘟的小脸颊，“妹妹，你再笑一个嘛，好妹妹，你笑一个，哥哥给你更大更好的礼物。”

“她就是喜欢我的礼物！”顾高康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胡说，她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喜欢！”司徒慕容毫不退让。

“你看她一直抓着不撒手！”顾高康指着夏月芊手中的玉佩，理直气壮地说道。

“那也不是喜欢！”司徒慕容强词夺理。

“就是！”顾高康气鼓鼓地瞪着司徒慕容。

两个年龄相差一岁的小娃娃，就这样毫无预兆地争吵了起来，谁也不肯让步。你推我搡，互不相让，仿佛一场小小的战争即将爆发。

时光荏苒，转眼间，十几天过去了。司徒楠在京中停留了七七四十九日，为皇后守孝期满。在皇后下葬的那天，他以君臣之礼，神情肃穆地跟在送葬的仪仗队之后。他的怀中紧紧抱着夏月芊，身后跟着司徒诚和司徒信，每一步都走得沉重而缓慢，仿佛要将所有的悲痛都深深地埋在心底。直到那口用金丝楠木打造的棺材被缓缓放入皇陵，他才停下了脚步。

司徒楠只是更加紧了紧抱着孩子的手，人死不能复生，再多的难过也无济于事，唯有将悲伤化作前进的动力。他默默地告诉自己，要坚强，要为了活着的人好好活下去。

下葬仪式结束后，司徒楠没有在京城过多停留。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装，跟孙嬷嬷以及新找来的乳母仔细交代了一番，便准备启程返回西北。

大夫人在房间里帮着司徒诚整理衣物。她的眼眶泛红，却努力地将所有的酸涩都强压下去，脸上带着一丝勉强的笑容，耐心地叮嘱着：“这些都是四季的衣物，西北那边寒冷，这些棉衣都是我命人连夜赶制出来的，用的都是上好的棉絮。父亲的和二郎、三郎的都在这里了。家里所有的事情，我都会打理好的，夫君……你一定要多保重，我和孩子们都等着你回来。”

司徒诚只是默默地听着，低着头应声。他回到将军府已经半个多月了，看着自己的夫人将整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心中充满了愧疚和不安。那些原本想说出口的话，在喉咙里翻滚了几遍，最终还是重新咽了回去。他还是无法将真相告诉她，他害怕，他害怕会伤害到她。

大夫人依旧絮絮叨叨地说着：“路上带着月芊，脚程不能太快。你们男人粗心大意，不太会照顾孩子，孙嬷嬷她们可能也不太敢提要求，你比二郎心细，多多观察着些。这次回来，我看着父亲也比上次老了一些，小妹这一走，怕是对他的打击不小，平日里，你要多多宽慰他一些。”

司徒诚终于忍不住了，他走上前去，轻轻地抓住了大夫人的手。他的声音有一丝迟疑，低着头，依旧不敢去看她那双含笑带泪的眼睛：“夫人，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大夫人微微蹙起眉头，疑惑地看向司徒诚。她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心中却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司徒诚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微微用力，终于还是艰难地说了出来：“夫人，为夫对你不住，在边关……”

仅仅这几个字，就仿佛一颗重磅炸弹，在大夫人的心中猛烈地炸开。她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一阵阵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微微颤抖着，想要将自己的手从司徒诚的手中抽出来。她也有小女儿的情态，尽管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但夫君常年不在身边，她也会胡思乱想，她最害怕的，一是半夜突然被拍响的大门，二是夫君如今这般欲言又止的模样。

果然，司徒诚还是将那些话说了出来：“夫人，我曾经受了重伤，在军营里休养了一个多月。在那期间，是柳医女尽心尽力地医治我。夫人，这件事情本应该提前跟你商议的，只是我怕在书信中不能把事情交代清楚……”

大夫人抬起头，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平静。她微微颤抖的嘴唇，却泄露了她内心的巨大震动。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所以呢？你是要给她一个姨娘的名分吗？”

司徒诚的脸涨得通红，他紧紧地抓着大夫人的手也微微松开了。大夫人转过身，手忙脚乱地将打包好的包裹一个个放入箱笼之中，想要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她语气平静地说道：“既然你心中早已有了决定，写一封书信告知我一声便是，又何必如此郑重地来找我商议呢？你若是想抬她进门，父亲在上，禀报一声也就罢了，我不过是留守内宅的妇人罢了。”

司徒诚再次抓住了大夫人的手，语气诚恳地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让你很难过，我当时也是一时冲动，铸成了错误。我只求你能够原谅我，夫人，是我对不起你。”

大夫人的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她再次一点点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她不想让司徒诚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她转过身去，快速地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然后才缓缓地问道：“现在你的意思是呢？是等她回来，然后风风光光地将她娶进门？还是你们已经在那边……”

司徒诚的声音更加没有底气了：“她如今……已经怀有身孕了，等她回来再过明路，恐怕有些来不及了。我想着，即便是我要禀明父亲，也要提前跟你商议一下。”

心中的酸涩和胀痛再也无法抑制，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大夫人的脸颊滑落。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木已成舟，想来你也是极为喜欢她的吧。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时辰不早了，我先帮你把这些衣物搬上车吧。来人，将箱笼搬上马车。”

她不再给司徒诚说话的机会，拿起了轻巧的包裹，走出了屋门。她害怕自己再多待一刻，就会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彻底崩溃。

司徒诚抿着嘴唇，他心里清楚，这次的事情，一定会深深地伤害到自己的夫人。但是，他又不愿欺瞒她，只好低声跟下人吩咐了几句，然后快步追上大夫人，想要再多解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