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煞星

巍峨大殿之上，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高居龙椅之上的皇帝，面色威严，一字一句都似千斤重。“国师，司徒将军所奏，若将朕的公主送往边关，当真能以煞气镇压边疆的动荡不安？”

国师手持一枚古朴的龟甲，一遍又一遍地演算着天机。与朝堂上那些文臣不同，司徒楠这个名字，代表着军功与忠诚。司徒家世代镇守边关，功勋卓著，即便贵为天子的皇帝，也要对他礼让三分。国师深知，自己若有半句虚言，惹恼了这位手握重兵的武将，怕是真的要人头落地。

在皇帝那充满压迫感的目光注视下，国师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斟酌着字句，缓缓说道：“陛下，公主殿下虽命带煞气，但若能寻到命格至阳之人加以压制，便可化解煞气。司徒将军所言，或许……确有可能。”

话音刚落，司徒楠紧绷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下来。他虎步上前，对着皇帝行了一个标准的武将之礼：“陛下，既然如此，老臣定当竭尽全力，悉心照料公主殿下，教导她成人，恳请陛下恩准！”

将刚出生的嫡出长公主送往边关，这在礼法上是断然不合的。但皇后的突然离世，使得原本并不信命的皇帝也开始心生忌惮。他原本还在犹豫是否要留下这个孩子的性命，如今既有人愿意接手，送走也未尝不可。更何况，司徒家乃是公主的外祖家，对外宣称是代皇后尽孝，也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心中打定主意，皇帝故作悲痛地叹了口气，沉声道：“这孩子乃是朕的嫡长女，朕又岂会舍得？但天命之说，也不可不信。司徒将军于朕而言，亦师亦父，将公主交给你，朕自然放心。公主已满月，朕政务繁忙，尚未为她取名。今日，便一并赐了吧。”

“请陛下赐名！” 名字乃是大事，自然要由皇帝金口玉言。

皇帝沉吟片刻，缓缓道：“公主出生便被视为煞星，朕只愿她星光微弱，一生平安。不如就叫——夏月芊吧。”

司徒楠在心中冷笑，即使只是一个名字，也要费尽心思地打压一番。真不知道这皇帝究竟在害怕什么，区区一个婴儿，难道还能动摇他的江山不成？他恐怕早已忘记，这江山是他们司徒家世代用鲜血和生命守卫的，又岂会因为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而国破家亡？

“老臣谢陛下为公主赐名！” 无论皇帝如何打压，公主身上终究流淌着司徒家一半的血脉。到了司徒家，照样会像掌上明珠一般，被他们捧在手心，呵护备至。

司徒楠带着儿子司徒诚离开皇宫时，怀中多了一个用锦缎包裹的襁褓。随他们一同离开的，还有伺候皇后多年的孙嬷嬷。

司徒楠还未回到府中，便远远地看见两房儿媳妇早已等候在门外，翘首以盼。

司徒楠的妻子早年病逝，两房儿媳妇还未有诰命在身，自然没有资格进宫吊唁。看见他们回来，都红了眼眶：“父亲，妹妹她……”

司徒楠翻身下马，摆了摆手：“先进屋再说。”

司徒诚快步走到大少夫人身旁，大少夫人也自然的走到他的跟前，一别三年，再见只剩满眼热泪。

司徒诚轻轻拍了拍大少夫人的手背，随着父亲走进府内，一边走一边交代：“夫人，你速速去寻一位身家清白的乳母，此事万万不可马虎。”

大少夫人点了点头，虽不知司徒楠怀中的婴儿是谁，但既然被带回了司徒家，她便有责任好好照料。

司徒楠抱着孩子来到正厅，语气平静地说道：“这孩子虽然是公主，但更是我司徒家的一员。无论我在与不在，她都与司徒家的孙辈无异。”

二少夫人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在怀中，语气中充满了欣慰：“我司徒家一直没有女儿，这孩子又是妹妹唯一的血脉。父亲放心，我们定会将她视如己出，好好疼爱。”

听到二少夫人这样说，司徒楠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失去女儿的痛苦，直到此刻，他才敢真正地表现出来。看着怀中安稳沉睡的小脸，一滴晶莹的泪珠悄无声息地滑落。或许，能将她从皇宫中带出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失去了母后，又失去了皇帝的宠爱，而他们又远在边关，如此年幼的孩子，在那尔虞我诈的皇宫之中，又该如何生存下去？

眼看司徒楠神情悲伤，大少夫人连忙吩咐下人将孙辈们带了出来。三个孩子一字排开，最大的不过五六岁，最小的也不足两岁。稚嫩的小脸上带着一丝怯意，按照母亲教导的跪拜磕头：“见过祖父。”

司徒楠将孩子们一一扶起，脸上多了一丝欣慰的笑容：“时间过得真快，我好像真的老了。”

威严的脸上，因连日的风霜而多了几分沧桑。司徒楠坐在那里，感觉自己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他摆了摆手，独自一人向内室走去。

孩子们并没有像大人那样悲伤，他们只知道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妹妹，一个粉粉嫩嫩，像糯米团子一样的小婴儿，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二夫人的怀中，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张望着，竟然没有哭闹。

二夫人原本红肿的眼睛里也泛起了一丝笑意：“看看小公主，真是个乖巧的孩子，醒了也不哭不闹，真漂亮。”

孙嬷嬷用手帕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欣慰：“或许是小公主知道自己来到了外祖父家，有了依靠。这孩子，从出生起便夜夜哭闹不休，奴婢日夜抱着也不行。”

二夫人点了点头：“对，这孩子跟咱们司徒家有缘。对了，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夏月芊。” 孙嬷嬷轻声报上了公主的名字。

大夫人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星光本就微弱，既带星，又何必再带微？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她并未多言，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个小小的婴儿，心中不免多了几分酸楚。

“婶母，妹妹是不是饿了？她好像在吃自己的小手。我的房间里还藏了一些糕点，我现在就去拿来给她吃，好不好？” 司徒慕容眨巴着大眼睛，圆嘟嘟的小脸微微泛红，兴奋的模样怎么也藏不住。

“小孩子怎么能吃糕点呢？娘亲不让你吃，你竟然还偷藏！母亲，母亲，弟弟偷藏了糕点！” 司徒慕容的哥哥司徒玉泽立刻转过头，向大夫人告状。

二夫人两岁的孩子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摸婴儿的脸颊，却又不敢真的碰到，只是口齿不清地兴奋地喊着：“妹妹，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