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染宫墙

未央宫深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宫殿外，一众宫女太监如坠冰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殿内，只回荡着皇后痛苦的呻吟，仿佛一只受伤的困兽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一队队小宫女面色惨白，脚步凌乱，一盆盆清水送进去，紧接着，一盆盆触目惊心的血水又被端出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她们显然从未见过这般阵仗，手忙脚乱地奔走于大殿内外，粉色的宫装上，点点血迹如同朵朵妖异的红梅，更让人心生不安。

殿外候着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噤若寒蝉，仿佛被人抽走了灵魂。在他们心中，生产无异于鬼门关前走一遭。皇后娘娘一向温良贤淑，想必上天会加以庇佑。否则，整个未央宫的命运恐怕都将岌岌可危。

这时，一只略显疲惫的手轻轻掀开帷幔，露出孙嬷嬷那张布满焦虑的脸庞。她眉头紧锁，眼眶微红，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陛下……陛下可曾驾到？”

一名战战兢兢的小宫女连忙回应：“回嬷嬷，陛下……陛下被请去了芳华宫。”

孙嬷嬷握着帷幔的手微微一紧，她压低声音，吩咐道：“小路子，你即刻前往芳华宫，务必将陛下请来！”

一个机灵的小太监应声称是，转身便小跑着离开了未央宫。

孙嬷嬷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旋即收敛起自己的情绪，脚步匆忙却不失稳重地走入内殿。只见偌大的龙床上，皇后已然半昏迷，汗水如雨般浸透了她的衣衫。她双眼半闭，气息微弱，痛苦的呻吟也一声比一声低沉。

接生嬷嬷早已大汗淋漓，她不停地用温水擦拭着皇后身下的血水。在这深宫之中，人命如草芥，若皇后娘娘生产出现任何差池，她定然难逃其咎。

看着再次露出黑色发顶的胎儿，接生嬷嬷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多年来，她只负责接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可今日，她恐怕要破例了。

她装出一副慌乱的样子，又将婴儿的头推了回去，焦急地向孙嬷嬷交代：“孙嬷嬷，快给皇后娘娘含一片人参！万万不能让她昏迷过去！孙太医，您还能再为皇后娘娘施针吗？”

孙太医目光闪烁，他看了看接生嬷嬷，又看了看床上几乎昏迷的皇后，稀疏的胡须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双眼时，眼中已没有了犹豫。他拿起银针，稳稳地扎在皇后的几处穴位上。

片刻之后，皇后的意识渐渐恢复，眼神也变得清明起来。

孙嬷嬷紧紧握住皇后的手，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娘娘，您一定要撑住！陛下很快就到了！”

皇后无力地笑了笑，对孙嬷嬷的话并未抱有任何希望。自从国师断言她腹中胎儿是命定的“天煞孤星”开始，皇上便很少踏足未央宫了。

他之所以封她为后，不过是因为她的司徒家族为他打下这片江山，牺牲了无数儿郎的性命。少女时代的期待，早已在这寂寞的深宫中消磨殆尽。但她的孩子不能这样，生在四方城，如果没有人庇护，连长大都是一种奢望。

她微微动了一下手指，苍白的嘴唇轻轻翕动，孙嬷嬷连忙俯下身去，只听见皇后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孙嬷嬷……我若……有事……请务必……护好……这个孩子……我父兄……远在西北……我妆奁中……有书信一封……想办法……送到……父亲手中……”

孙嬷嬷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娘娘！您说什么傻话！这里有稳婆，有太医，您如今精神也好多了，您和孩子定然会平安无事的！”

皇后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眼角滑落一滴泪水。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抓住孙嬷嬷的手背，几乎要将她的皮肉抓破。她闭上眼睛，咬紧下唇，渗出丝丝殷红……

经过两次用力的挣扎，她只觉身下一轻——孩子，终于降生了。

稳婆看了一眼浑身血污的婴儿，是个女孩。

小小的脸庞已经憋得青紫，身体孱弱得像一只小猫，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神情中带着一丝不忍。多年来，她只负责接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可今日，她恐怕要破例了。

稳婆的声音不大不小，带着一丝犹豫：“太医……你看这孩子……声息全无……怕是……夭折了吧？”

太医转过头，稳婆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趁着孙嬷嬷松开皇后，去看婴儿的时候，一根银针悄无声息地刺入了皇后的后颈。原本想要起身坐起的皇后，缓缓闭上了双眼，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孙嬷嬷还没来得及抱起婴儿，便发现了皇后的异样。她手忙脚乱，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沉稳。她摇晃着皇后已经垂下的手臂，哭喊道：“娘娘！娘娘！您醒醒啊！娘娘！”

“来人啊！快传太医！太医何在？！”刚刚皇后娘娘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薨逝？！孙嬷嬷看向太医，恰好看到他与稳婆交换眼神的那一瞬间。不对劲，这里面绝对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