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侯门殇

“这番言语，听来总觉有几分应付，骨子里透着疏远。”

苏晏闻言，面色骤变，随即堆起笑容，略显僵硬地说道：“小将军此话差矣，若能得你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此事定能事半功倍。”

萧哲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条斯理地道：“岳父大人莫不是忘了，如今朝堂之上，最重公正二字，陛下最厌恶的便是私下请托，若我因此事向陛下求情，恐怕适得其反，徒增陛下疑虑。”

苏晏被他这番滴水不漏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苏锦芸默默地看着父亲略显狼狈的模样，心中却涌起一丝寒意。

父亲此举，不过是将侯府的利益摆在了首位，而自己，恐怕也只是他用以巩固侯府地位的一枚棋子罢了。

江睬见气氛僵持不下，连忙出来打圆场，语气温婉地说道：“锦芸，贤婿，侯爷也是为了侯府的将来着想，你们莫要放在心上。”

她又转过头，对着苏晏使了个眼色，苏晏这才有些不情愿地叹了口气，摆出一副宽容大度的姿态：“罢了，罢了，锦芸，既然你们心中自有盘算，为父也不强求。”

苏锦芸淡淡一笑，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父亲多虑了，侯府若想长盛不衰，靠的并非是祖上荫蔽，而是我们自身的根基和声誉。”

苏晏闻言，脸色微变，似是想要发作，但碍于萧哲在场，只得将满腔怒火强压下去。

“好，好……既然如此，为父便不再多言。”

正厅内的气氛，如同寒冬腊月般，冷到了极点。

萧哲缓缓起身，对着苏晏拱手一礼，姿态恭敬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时辰不早了，锦芸与我明日还有宫中要事在身，便先行告辞了。”

苏锦芸也随即起身，向苏晏行礼告退：“女儿告退，父亲大人请保重。”

说完，两人并肩走出正厅，留下一室的尴尬与沉默。

门外寒风凛冽，吹得人脸颊生疼，苏锦芸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语气淡淡地说道：“我父亲向来如此，你大可不必介怀。”

萧哲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带着一丝宠溺：“从初识你时，我便知晓岳父大人是何等精于算计之人，又岂会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等等！小将军，小将军夫人且慢！”

苏锦芸回头望去，只见江睬身边的贴身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夫人还有几句话，想单独与将军夫人说。”

听这话里的意思，显然是不想让萧哲一同前往。

苏锦芸略一思忖，便点了点头，转过头，轻轻拍了拍萧哲的手背，柔声道：“你先去马车上等我，我一会儿便回来。”

萧哲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但还是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那我在外面等你。”

侯府后院，寒风瑟瑟，丫鬟们远远地守在一旁，只留下苏锦芸母女二人，相对而立。

“锦芸，我知道今日你父亲所提之事，让你心中不快，可你也要体谅体谅他，侯府如今这般境况，他也是心急如焚啊！”江睬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疲惫。

“母亲，父亲究竟在心急什么，女儿心中明白，只是陛下迟迟不肯下旨，难道母亲真的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吗？”

苏锦芸语气平静，目光却清冷如水，直视着江睬的双眼，毫无畏惧。

“大哥当年做下的那些糊涂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更是瞒不过陛下的眼睛。如今想要为二哥请封爵位，更是难以堵住朝堂上的悠悠众口，平息大臣们的非议。”

江睬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僵硬，但她仍试图辩解，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锦芸，话虽如此说，但不管怎么说，侯府终究是你的根，是你出嫁的娘家啊！你的父亲，终究是为了这个家在操劳奔波啊！你如今在将军府中风光无限，难道就不能帮衬帮衬你的兄长吗？”

苏锦芸凝视着江睬的双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母亲当真以为，女儿是无所不能之人吗？”

江睬被她这句话噎得哑口无言，脸色也变得愈发难看。

“母亲，我并非是无情无义之人，当初您和父亲将我从乡野接回侯府的恩情，女儿一直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但是，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将我和萧哲的婚约，当作侯府谋取利益的筹码，用来交易。”

江睬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锦芸，我从未想过要牺牲你，只是……只是侯府如今实在是举步维艰，我身为你的母亲，实在难以坐视不理啊！”

说到这里，她忽然又想起了这么多年以来，自己一直偏袒和心疼的，却是苏琴茵那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义女，而对亲生女儿苏锦芸，却总是带着一丝利用和算计。

想到这些，江睬忽而又觉得有些说不下去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神情复杂至极。

苏锦芸说完这番话，便站起身，对着江睬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语气疏离而客气：“若是母亲没有其他的事情，女儿就先告退了。”

“锦芸……”

江睬张了张口，似是想要挽留，但苏锦芸却已不愿再多言，她只是向母亲投去了最后一瞥，那目光中充满了坚韧与决绝，随后便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唉……”江睬望着苏锦芸离去的背影，神情复杂无比，心中五味杂陈。

“夫人。”跟随在旁的丫鬟小心翼翼地开口，轻声劝慰道：“将军府那位小将军，又岂是寻常角色？小姐如今只是在尽力保护自己罢了，要不要奴婢再去和那位小将军说说情？”

江睬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深深的疲惫：“罢了，锦芸的主意，大概就是她那夫君的主意。我也知道她心中怨我，若是因为此事再去求她，只会断了我们母女之间的情分。”

苏锦芸走出侯府后院，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下，感受着夜风拂过脸颊，她心中却前所未有的畅快和轻松。

她走到侯府门前，一眼便看见萧哲依然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她，脸上这才微微放松了些许，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我们回去吧。”苏锦芸轻声说道，语气温柔而平静。

萧哲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走上马车，一路无话，但彼此之间的默契和信任，却早已融入了每一个眼神和动作之中，无需过多的言语来表达。

夜风在耳边轻轻拂过，马车缓缓驶离了侯府，朝着将军府的方向驶去。

“锦芸，”萧哲忽然开口，打破了车厢内的寂静，语气温柔而低沉：“我知道你的难处，这些年来，你从未真正依赖过任何人，总是独自承受着一切。”

“但现在，我希望你可以试着依赖我，至少在我们共同面对未来的日子里，你不需要再独自一人去承受所有的压力和痛苦。”

苏锦芸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微微一笑，抬起手，轻轻握住了萧哲的手，语气中充满了感激和安心：“有你在，我便觉得足够安心了。你且放心吧，母亲找我去，并没有为难我。”

两人静静相拥，享受着这短暂而珍贵的宁静，彼此依偎，共同抵御着世间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