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恶女

她这番话语，犹如一柄锋利的匕首，直插江睬的心脏，让她瞬间愣在原地。什么叫做让她查查内账？这简直是对她管家能力的赤裸裸的质疑！

苏府的内账，向来是由她身边最信任的一等丫鬟月华一手打理。这些年来，她常随夫君在外征战，对内宅的琐事一向感到厌烦，也正是因此，才放心地将内账全权交给月华。

江睬的目光刚一转向月华，月华的神色便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她急忙抢在江睬之前，朝着苏锦芸辩解道：“小姐自您回府的这些日子以来，奴婢我事事都亲力亲为，生怕有任何地方让小姐感到不满。若是小姐因为夫人的缘故要迁怒于我，只管责打我便是，又何必无端端地冤枉我呢？”

苏锦芸听着月华这番声情并茂的表演，心中只觉得一阵冷笑。她正要开口回击，一旁的苏靖荃却抢先一步，指着苏锦芸的鼻子怒斥道：“苏锦芸，你莫要在这里胡乱攀扯！你自作主张地退了谢家的婚事，这简直是荒谬至极！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这桩婚事还是圣上亲自下旨钦定的，你竟敢抗旨不遵，说退婚就退婚，简直是胆大妄为！”

“兄长误会了，”苏锦芸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丝毫没有受到苏靖荃的怒斥的影响，“这道圣旨，是给苏琴茵的，要她嫁到谢家去做平妻。”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我与谢家已经退婚了，若是你们想要我成亲，可拿得出两家通婚的正式文书？”

苏靖荃闻言，顿时愣住了。他对这其中的内情一无所知，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母亲江睬的方向。

江睬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起来。当初苏锦芸刚回到苏家，与谢家定下婚约一事，仅仅只是口头上的约定而已。她因为一直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所以并没有留下两家交换的正式文书。如今被苏锦芸当众揭穿，让她感到措手不及。

苏靖荃注意到母亲的脸色不对劲，紧接着又看到苏琴茵正站在母亲身旁，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顿时激起了他强烈的保护欲。

在那一瞬间，苏靖荃仿佛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猛地转过头，冲着苏锦芸厉声呵斥道：“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何故要为了这种事情为难琴茵！”

他越说越激动，语气也变得愈发严厉，“琴茵是你的姐妹，她同你嫁入一家，共同服侍一个丈夫，这难道不是一件人生美事吗？你别在这里不知好歹！”

老二苏呈继向来就看不上苏锦芸，此刻见大哥发怒，也立刻跟着附和道：“就是！苏锦芸，你都回到苏家多久了！还是一副乡下妇人的善妒做派，难怪母亲和父亲一直都看不上你！”

若是放在从前，苏锦芸必定会被苏呈继这句话伤得遍体鳞伤。毕竟，她曾经那样渴望得到家人的认可和喜爱。可如今，她已经死过一回了，早已将对这些人的所有情谊尽数卸下，心中再也激不起任何波澜。

“呵呵，二哥说笑了。”苏锦芸淡淡地回应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既然二哥是这样认为的，那不如大哥和二哥合娶一妻如何？二夫共侍一妻，岂不是更加美妙的人生乐事？”

苏靖荃的脸色顿时涨红一片，他指着苏锦芸的鼻子，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你胡说什么？！这种话也是你身为一个女子能说出来的吗？简直是伤风败俗！”

“我不过是将兄长刚才所说的话倒过来重复了一遍而已，兄长怎么反而还生气了呢？”苏锦芸微微歪着头，脸上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疑惑地问道。

苏琴茵紧紧地靠在江睬的身边，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柔弱地开口说道：“哥哥，父亲，你们别怪姐姐，这件事都是因为琴茵而起，怪不得姐姐。”

听到苏琴茵这样说，江睬立刻冷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满，“怪谁都怪不到琴茵的身上。这个死丫头分明就是在怪我，怪我要将你嫁过去做平妻，还在这里耍起大小姐的脾气来了！”

苏呈继是个暴脾气的莽夫，一听这话，立刻指着苏锦芸的鼻子，开口就是一顿荤素不忌的谩骂：“你不就是怪琴茵抢了你苏家大小姐的身份吗！当初你们两个被抱错，谁都不想发生这种事情，琴茵当初只是一个襁褓里的孩子，更是没有任何过错！”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要飞到苏锦芸的脸上了，“你现在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想要让苏家在京城颜面扫地吗？！早知道你是这副德行，当初在知晓你的身份之后，我就绝对不会让母亲将你从乡下的庄子上接回来！”

说到这里，苏呈继还忍不住对着苏锦芸翻了个白眼，语气中充满了鄙夷，“一副市井小民的市侩样子，你那算计的算盘，都快要打到自家人的身上了。真是令人作呕！”

苏呈继作势用手在鼻尖下扇了扇，仿佛真的闻到了什么难闻的气味一样，“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都能闻到你身上那股子土包子在乡下带来的酸臭味！真是令人难以忍受！”

苏琴茵紧紧地靠在苏母的身边，脸上虽然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可心里却因为苏呈继的这番话而感到心花怒放。她早就料到，苏呈继一定会帮她出头，狠狠地羞辱苏锦芸一番。

接下来，苏锦芸应该会按捺不住，当着父亲的面大闹一场了吧！苏琴茵在心中得意地想着。

往常到了这个时候，苏锦芸早就该发疯，惹得大家都厌烦她了。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对于苏呈继的这一番尖酸刻薄的辱骂，苏锦芸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似的，竟然丝毫没有动怒。她只是转过头，冲着苏晏的方向问道：“父亲也是这样想的吗？”

苏呈继刚才说的那些话着实难听，若是传扬出去，外头的人一定会说他们苏家苛待亲生女儿，苏晏自然不能承认。他还要顾及苏家的名声，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而且，今日若是真的闹开来，这个死丫头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苏晏在心中暗暗地想。

苏晏强忍着一肚子火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莫要一直站在外面说话了，都去前厅吧。”

苏锦芸倒是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十分配合地收敛了刚才与他们针锋相对的态度，一路乖巧地跟在苏晏的身后，朝着前厅走去。

苏靖荃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他频频地朝着苏锦芸的方向看去。从前的苏锦芸不善言辞，又是个在乡下的庄子上被养废了的小家子气的性子。

往日里，她若是被苏呈继如此羞辱，恐怕早就已经闹将开来了。可今日，她怎么会如此沉得住气呢？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众人刚在前厅落座，外头的小厮就来禀报，说是谢家的少爷和谢家的老夫人听闻谢家侯爷和少爷回府，特地前来登门拜访。

苏晏的脸色微微一变，心中充满了疑惑。今日他们回京的事情，原也是临时告假，并没有大肆宣扬，谢家究竟是从何处得知消息的？

即便心中充满了疑问，苏晏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情绪，沉声吩咐道：“将谢将军迎进门来。”

“是。”小厮应了一声，便立刻退了下去。

苏锦芸听着小厮的回禀，心中略微有些疑虑。今日苏晏他们回京，原本就是临时告假，自然不可能大肆宣扬，那谢休又是如何得知消息的呢？

苏锦芸眼角微微一扫，便看到了坐在斜对面的苏琴茵正捏着手中的丝帕，满眼希冀地看向厅门外。

她微微挑了挑眉头，心中顿时了然。看来，这其中少不了苏琴茵的推波助澜。

谢休今日特意穿了一身华丽的服饰，将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一进到厅内，便冲着苏晏清高地拱了拱手，语气傲慢地说道：“见过侯爷。”

谢老夫人则更加不客气，仿佛这里是她自己家一样，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上座的位置上去，然后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我这孙儿一听闻侯爷从边关回京，便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刻前来侯府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