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盟约

夜幕低垂，营帐内的烛火轻轻摇曳，映照着萧哲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他剑眉微蹙，似是对苏锦芸提出的要求有些迟疑。

“行了行了。”萧哲抬手制止了苏锦芸继续说下去，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事情才刚刚开始，未来的变数还多着呢。”

解决了心中一块大石，苏锦芸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她迟疑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道：“如果真如将军所说，那可否请将军近日就派人前往侯府下聘？”

话音未落，她又像是觉得自己太过心急，连忙摆手补充道：“是我考虑不周，将军此次剿匪有功，回到京城定然有诸多要务缠身，恐怕无暇顾及这些琐事。不如这样，将军只需派遣一位有头有脸的媒人，前往永宁侯府知会一声即可。”

萧哲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苏锦芸，锐利地问道：“你似乎很着急？”

苏锦芸也并未扭捏作态，坦然地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处境和盘托出：“我与祖母约定了一个月为期，如果我不能在这段时间内找到合适的夫婿，就要以妾室的身份，重回谢府。”

“简直荒谬至极！”萧哲的声音骤然提高，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震得苏锦芸心头一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萧哲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低嗓音，但眼底的不赞同却丝毫未减。“且不说那谢休三心二意，见风使舵，本就不是良人，单凭你当着满京城百姓的面，与谢家撕破脸皮退婚一事，怎么还能自降身份，去谢府当妾室？”

“如此一来，你将如何立足于世？满京城的流言蜚语，你又该如何面对？”

苏锦芸愣在原地，一时语塞。前世今生，她都鲜少得到家人的关爱。疼爱她的外祖一家，外祖母早已过世，外祖父和舅舅又常年戍守边疆。她曾天真地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却不料对方轻易就被苏琴茵迷惑。从未有人像萧哲这般，真心实意地为她鸣不平。

她沉默片刻，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却挂着无所谓的淡然。“我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所以我恳请萧将军助我一臂之力，日后，锦芸定当涌泉相报。”

明明身处困境的是她，却比任何人都更加懂事知礼，感恩图报。

“三日。”萧哲平静地与苏锦芸对视，深邃的眼眸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你只需在侯府等我三日，我定会亲自上门提亲。”

苏锦芸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抬起手，朝着萧哲俏皮地歪了歪头。“击掌为盟。”

萧哲挑了挑眉，随即抬手与她重重一击。粗粝的大手与细腻的柔荑相触，定下了二人之间不容反悔的约定。

苏锦芸站起身，重新戴上兜帽。“既然如此，锦芸就不打扰将军处理公务了……”

“还有一件事。”萧哲突然打断了苏锦芸的话，见她疑惑地望过来，一字一顿地说道：“不必称呼我为将军，叫我萧哲便可。”

苏锦芸微微一怔，片刻后才轻轻点头，低声应道：“好。”

为了避免引人注目，苏锦芸婉拒了萧哲派人护送的提议，像来时一样，独自一人离开了军营。

待她走远后，孟安和宋彦才挤进了营帐，看着萧哲的眼神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怪异。

萧哲一边提笔书写奏折，一边随口问道：“趁着我心情还不错，有话快说。”

宋彦第一个憋不住，焦急地说道：“主子，您突然要娶永宁侯府的嫡女，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永宁侯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只是近些年侯府没落才收敛了心思，家里一众男丁不成器，都指望着能攀龙附凤，一步登天。您就算要报恩，也不至于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吧？”

孟安也忍不住附和道：“是啊，况且多少世家贵女都想嫁给您，远的不说，贤妃娘娘的儿媳还是您的堂嫂，几次三番想把她的亲妹妹许给您，好歹人家也是个郡主，您一声不吭地给拒绝了，转头却要娶一个区区没落世家女，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闹翻天了？”

“更何况，这位苏小姐还是京城出了名的，未婚就住在婆家，现在又当街退婚，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哪怕侯府那位养女，都比她好些，至少还是圣上御笔亲封的神医！”

宋彦连连点头，“主子您三思啊，这且不说其他的，老爷夫人那边也难过关，老太爷还一心等着您日后挂帅南疆呢，这节骨眼上，沾上这么一个名声不好又是非多的武将之女……”

萧哲终于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两人，半晌后才突然开口：“一人出去领二十军棍。”

孟安和宋彦一愣，下意识地对视一眼，却不敢违抗命令。擅自议论主子的私事，本就是逾矩之举。

两人正欲转身出门领罚，却突然听到萧哲冰冷的声音传来：“旁人议论她的是非也就罢了，你们两个知情人，怎能也如此诋毁女子名节？”

孟安和宋彦顿时浑身一震。

“当初谢母重病，谢休提前回京的调令都批下来了，若不是那丫头去谢府悉心照料，能有他谢休今日的功绩吗？”

“御笔亲封的神医？”萧哲挑起凤眸，语气轻蔑地笑道：“如果那丫头能上战场，凭着她妙手回春的本事，不知能多救多少将士的性命。偏偏有人将她困住，百般阻挠她建功立业，怎么还有脸议论她的不是？！”

孟安和宋彦自知理亏，被骂得面红耳赤，一句也不敢反驳。

萧哲看着眼前还未完成的捷报，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一声。“既然人人都看衰她，我偏偏要给她一个天下皆知的体面！”

再说苏锦芸，一路马不停蹄地赶路，终于在日落之前回到了寺庙。

晓夭见她平安归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一边帮着苏锦芸换衣服，一边忍不住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