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美人计

但见萧哲目光如炬，仅一瞥，便已洞察，眼前的“男子”实乃女扮男装。

他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蹙，低沉嗓音带着一丝探寻，“玄武军今晨方才抵达京郊，安营扎寨不过一个时辰，我记忆里，似乎并未结识这般耳聪目明的‘贵客’！”

孟安神色略显复杂，迎着萧哲那充满戒备与审视的目光，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位是……”

“上月长街匆匆一别，还未曾正式感谢将军的宝马相助，助我脱离苦海！”

话音未落，那人已然抬手掀开了头上的兜帽，如瀑青丝倾泻而下，纵然是粗布短打，也难掩其绝代风华。

“萧将军，别来无恙。”

营帐的缝隙间，顽皮的风儿撩动着少女鬓边的几缕发丝，苏锦芸嘴角轻扬，露出一个令人心动的笑容。

刹那间，那笑容便撞入了萧哲深邃如夜空的瞳仁之中。

萧哲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旋即避开了她的目光，转而吩咐道：“你们去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宋彦与孟安二人不敢怠慢，立刻退了出去，随手将营帐拉得严丝合缝，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骤然安静下来的营帐内，最终还是萧哲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一边示意苏锦芸落座，一边起身为她斟茶，语气看似随意，实则暗藏锋芒。“萧某实在没想到，永宁侯府的消息，竟如此灵通！”

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被轻轻放在了苏锦芸的面前。

“苏小姐乔装打扮，深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苏锦芸也毫不客气，径直坐下，端起茶杯便痛饮了一大口，毕竟一大清早她就跋山涉水而来，早已是口干舌燥，嗓子都快冒烟了。

放下茶杯，她迎上萧哲那充满试探的目光，开门见山道：“今日前来寻你，纯属我个人行为，永宁侯府上下对此毫不知情。”

萧哲闻言，动作微微一顿，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苏锦芸抢先打断。

“你不必费心试探我究竟从何处得到的消息，这其中的渠道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此事绝不会伤及社稷，更不会对你们镇国公府构成任何威胁，萧将军可以放心了吗？”

不想心思被她一眼看穿，萧哲只是淡淡一笑，倒也识趣地不再追问。

苏锦芸语气一转，单刀直入道：“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希望萧将军能够出手相助。”

萧哲再次将她那空空如也的茶杯斟满热茶，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求财？求权？还是想让我替你教训那个负心薄幸的男人……”

“我想求将军，娶我为妻。”

随着这句话的出口，热气腾腾的茶水瞬间溢出了杯沿，纵然萧哲在刹那间便恢复了那副冷峻的神情，却依旧难以掩饰他那一瞬间的震惊与慌乱。

苏锦芸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依旧自顾自地说道：“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冒昧，我也清楚将军当初出手相助，不过是顾念我当初在乡野之间搭救的恩情，原本不该以此作为要挟，但如今我已是走投无路，唯有此法才能……”

“你还记得我？”

萧哲突然打断了苏锦芸的解释，他那双深邃如墨的眸子紧紧地盯着苏锦芸，仿佛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出隐藏的秘密。

“当初我年仅十二，身量尚未长成，又身中奇毒，面目全非，你是如何认出我的身份的？”

苏锦芸微微一怔，其实她根本就没认出他来。

若非前世萧哲替她收敛尸骨，让她从种种零星的线索中推测出了前因后果，恐怕她如今还被蒙在鼓里呢。

但其中的缘由，她又该如何向萧哲解释呢？

“并非是我认出了将军，”苏锦芸略作停顿，“而是将军，认出了我。”

萧哲闻言，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当日长街之上，我开口求助，赌的是将军的仁义之名，将军不顾世俗非议，赠我宝马又是为何？”

苏锦芸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萧哲的脸色，“镇国公府乃是三朝元老，而您更是当今炙手可热的新贵，无数名媛淑女都想踏破您府上的门槛，您又何必与我这个当街被退婚的没落世家之女扯上关系，平白坏了自己的名声？”

“思来想去，大概是因为，我对将军有救命之恩吧！”

营帐之内一片寂静，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只有偶尔一丝微风穿过缝隙，吹得书页哗啦作响。

在苏锦芸的心跳一声高过一声时，萧哲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弧度，轻笑出声。

“苏小姐，真是蕙质兰心。”

那颗悬在苏锦芸嗓子眼的心脏，终于重重地落回了原处，她勉强扯了扯嘴角，“那将军，可否愿意帮我这个忙？”

“您放心，只需一年，一年之后，我会主动请求和离，绝不会妨碍将军另娶她人。”

她生怕萧哲会拒绝，急忙补充道，“我听说老国公的腿疾缠身，已经有半年无法下床行走，国公夫人也有头风之症，每逢阴雨天气便会发作，如果您相信我的医术，我保证在过门之后，一定能够治好他们的顽疾。”

对面沉默了许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苏锦芸一时猜不透萧哲的心思，只能紧紧抿着嘴唇，心中难免涌起一阵失落。

“不过，我也知道这件事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如果将军实在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好。”

苏锦芸正沉浸在沮丧的情绪之中，一时没有听清楚，声音也越来越低，“……将军就当做我今天说的是疯话好了，明天，我也会将宝马重新送回国公府……”

“我说——”

一声不大不小的茶杯碰撞声，打断了苏锦芸那充满丧气的碎碎念，她猛然一怔，抬起头，正对上萧哲那带着一丝无奈的笑颜。

“我愿意娶你。”

苏锦芸猛地抬起头，一双明眸正好对上萧哲那含笑的眸子。

那双眸子，好似盛满了整条波光粼粼的星河。

她不由得晃了晃神，眼眶竟然有些莫名地湿润了。

纵然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如果萧哲真的不同意，她就回去再想其他的办法，徐徐图之，却万万没有想到，萧哲竟然答应得如此干脆。

再次开口时，苏锦芸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将军大恩，锦芸无以为报。”

“萧将军放心，锦芸绝不会插手将军的生活，更不会多管不该管的闲事，往后如果将军有了心上人，锦芸会亲自向她解释清楚，也会在事成之后及时退出，绝不阻拦将军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