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鸠占鹊

“你！”
江睬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都跳动起来，她怒视着苏锦芸，嘴唇翕动，却仿佛被扼住了喉咙，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眼见着谢老夫人轻飘飘一句话，便掌控了整个永宁侯府的走向，苏锦芸只觉得无比的荒谬。
难道所有人都忘记了吗？她苏锦芸才是这侯府如假包换的嫡出千金，说到底，苏琴茵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养女罢了。真要论起来，侯府若是不认她这个女儿，谢家又能拿永宁侯府怎么样？
她身后，原本还在低声啜泣的苏琴茵，突然箭步冲到前方，朝着江睬盈盈一拜。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听得人心生怜悯，“归根结底，都是琴茵的错，琴茵错在不该与谢休两情相悦，更不该贪恋侯府给予的这份温暖与宠爱。姐姐自打回府以来，就因为我受到的宠爱而心生嫉妒，为了和我争抢，无所不用其极，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为了逞一时之快，将整个侯府置于不义之地！”
寥寥数语，便将所有的过错，都扣在了苏锦芸的头上。
原本，这场风波的焦点，是她这个身份尴尬的养女，可被她这么梨花带雨的一哭诉，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苏锦芸一手策划导演的一场闹剧。
她盈盈下拜，哭得肝肠寸断，惹人怜惜，“娘亲，琴茵自幼承蒙你们的疼爱，在琴茵的心中，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只要是为了你们，为了侯府，哪怕是让我来承担姐姐犯下的所有罪过，我也心甘情愿！”
“无论是让我身陷囹圄，还是付出这条性命，琴茵都绝无半点怨言！”
江睬本就最疼爱这个养女，此刻见她如此委屈，更是心疼不已，连忙跪下身子，将苏琴茵紧紧搂在怀中，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好孩子，你说的这是什么傻话？你就是娘的心头肉，娘怎么舍得让你受半点委屈！”
“再说，这件事本来就是苏锦芸捅出来的篓子，让她自己去收拾残局便是，娘一定会为你准备一场风风光光的大婚！”
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一道清朗的女声。
“原来谢老夫人也心知肚明，苏琴茵不过是侯府的养女，既是养女犯了事，又与侯府有何干系呢？”
苏锦芸不紧不慢地走进正厅，显然，她已经在外面听了一会儿。
谢老夫人一时有些心虚，连忙站起身，摆出一副关切的模样：“你这孩子，心里有什么委屈，怎么不直接和我说呢？平白无故地跑回家，反而把事情闹得更大，这又是何必呢？”
说着，她便伸出手，想要去拉苏锦芸，“快随我回家去，就当昨日之事从未发生过，我再挑个黄道吉日，帮你和清絮……”
“不必了！”

苏锦芸向后退了一步，脸上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锦芸家底微薄，只怕是填不满谢府那无底洞般的窟窿！”
谢老夫人的脸色瞬间僵硬了下来。
站在她身后的谢林氏立刻跳了出来，尖酸刻薄地说道：“你这阴阳怪气的是说给谁听呢？我们谢家还没嫌弃你是个不知廉耻、行为放荡的下贱妇人呢！”
“我告诉你，赶紧准备好银子，乖乖地去谢府赔礼道歉，往后好好地伺候我们全家，我再考虑要不要认你这个弟媳！”
“不然的话，只要我在青云面前多说几句，”谢林氏冷哼一声，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你是知道谢休有多听他哥哥话的，我保证他绝不会让你进我们谢家的门！”
听着她竟然还用嫁不进谢家来威胁自己，好像嫁给谢休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一般，苏锦芸心中只觉得可笑至极。她早已不是上辈子那个爱谢休爱到毫无自尊，为了嫁进谢家，任人搓圆捏扁的傻女人了。
重活一世，她只想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谢老夫人见苏锦芸半晌不吭声，以为她是被谢林氏的话给唬住了，心中暗自窃喜，脸上却依旧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以后都是一家人，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呢？”
她又转过头，看向苏锦芸，半哄半骗地说道：“你嫂子也是性子急，说话有些直了，你别往心里去。放心吧，只要你好好地道个歉，让侯府重新为你和清絮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之前发生的事情，咱们就一笔勾销了……”
“勾销什么？”
苏锦芸伸出手，晓夭立刻递上了一本厚厚的账本。
“这些年来，你们谢府上下，花我的，用我的，前前后后欠了不知多少银子，既然如今婚事已经作罢，也该把我的嫁妆如数归还了吧！”
此话一出，连谢老夫人也维持不住往日的笑容，看向苏锦芸的眼神瞬间阴沉了下来。
“什么赔钱？那都是你心甘情愿地贴补我们谢家的，当初我们可没求着你进门，是你自己拿着嫁妆，上赶着倒贴过来的，现在竟然还有脸来要钱，我告诉你，休想！”
一提到银子，谢林氏立刻就急了，她尖叫道：“昨天因为你家这两个赔钱货，害得我们谢家损失了一场盛大的婚宴，这笔损失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你还敢问我要钱，别把我逼急了，我……我今天就赖在侯府不走了！”
说着，她竟然真的“噗通”一声坐在地上，摆出了一副要闹翻天的架势。
苏老太君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正要开口说话，却被一旁的江睬给打断了。
她劈头盖脸地数落着苏锦芸，“都怪你不争气，没见过还没过门就上赶着送嫁妆的，现在好了，钱要不回来不说，还惹出这么大的丑事，我当初真是不该认你这个女儿！”
她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好像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是苏锦芸一手造成的。
“既然知道谢府不是什么好去处，娘亲又为何还要急着让苏琴茵也一并嫁过去呢？”
苏锦芸冷笑一声，只觉得荒谬至极，“若不是娘亲伙同谢家上下，背着我抬苏琴茵为平妻，也不会有今天这番闹剧，娘亲怎么还有脸来责怪我呢？”
江睬气得双目猩红，朝着苏锦芸呵斥道：“你如何能跟琴茵相提并论？若是当初与谢休定下婚约的人是琴茵，绝不会闹出你这般不知廉耻的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