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嗜血症

锦绣的心头涌起一丝不安，她竭力压抑住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如果，那怪物就是你的亲弟弟呢？”她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因为她清楚，许娇娇的心中筑起了一道坚固的壁垒，几乎是带着自欺欺人的意味，将这种可能性彻底排斥在外。或者说，她根本无法接受，那个茹毛饮血、以生肉为食的怪物，会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弟弟。

“你有没有想过，”锦绣斟酌着语句，试图用一种更温和的方式引导她，“许文他，或许只是罹患了一种极为罕见的怪病呢？”

世间万物，浩瀚无垠，总有超出常理的存在。在无数未解之谜面前，锦绣的怀疑，合情合理。

许娇娇闻言，娇躯猛然一震，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瞳孔骤然紧缩，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不会呢？”

尽管锦绣能够理解许娇娇此刻的情绪，但心中难免还是涌起一股无名火。她伸出纤细的手指，用力地掐住许娇娇的肩骨。许娇娇吃痛，这才回过神来。锦绣缓缓松开手，眼神中带着几分冷淡与失望，轻叹一声道：“如果你已经彻底放弃了他，从心底里认定许文就是一个怪物，否定了一切的可能性……许娇娇，那你就不该来找我。”

看到锦绣骤然冷下来的面容，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温柔与体贴，注视着她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人心一般，许娇娇彻底愣住了。她像是身处冰天雪地之中，又被狠狠地丢入了刺骨的湖水之中，忍不住绣绣发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热气，心脏更是忐忑不安地狂跳着，几乎要虚脱。

“我……我……”她想要否认，想要大声辩驳自己从未那样想过。可是，内心深处却隐隐升起一股截然相反的念头。真的没有吗？

她的嗓子眼仿佛被浸透了水的厚重棉絮堵住了一般，沉重而难受。明明锦绣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甚至都算不上质问，她准备了很多的借口与理由，想要反驳，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股无力又恐慌的窒息感，实在太过强烈。恍惚之间，她已是不自觉地泪流满面。

良久，许娇娇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掩面垂泪，思绪更是陷入不断否定的痛苦挣扎之中：“文儿他不该是那样的……我的弟弟，他那么善良，他绝对不会做出那种野兽才会做的事情……那样根本就不算是一个人！他小时候明明连一只蝴蝶都舍不得伤害，他……他……”

锦绣眉头紧锁，用一种全新的眼神，重新审视着面前的许娇娇。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许娇娇，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锦绣竭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没想到身为兵部尚书之女的许娇娇，那个初次见面时还肆意嚣张地针对自己，甚至因为自己的挑衅，差点追到社稷学府的许娇娇，竟然会说出如此令人心寒的话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缓和着自己的情绪，但语气中依旧难掩失望：“许文失踪的时候才多大？他甚至还不会说话！可在你心里，他却已经是一个成熟懂事、乖巧听话的弟弟了。”

她一字一句，带着一丝强硬，掰开许娇娇试图捂住耳朵的双手，让她继续听下去：“你以为的弟弟，只是存在于你不断地想象和希望之中。你觉得那样美好的许文才是你的弟弟。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在他过去的岁月里，除了刚出生那段短暂的幸福时光，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生活在食不果腹、任人欺凌，甚至连活着都很艰难的境地里？”

看到许娇娇不再挣扎，锦绣的语气也放柔了不少，但说出的话，依旧像针扎一般，让许娇娇面色苍白，无地自容。

“身为他至亲至爱之人，你第一时间应该是心疼，不是吗？到底是怎样的过往，才会让一个原本好好的人，养成茹毛饮血的野兽般的习惯？”她注视着许娇娇闪躲的眼神，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

“你该明白，真实与虚幻的区别。也要懂得，即便再怀疑、胆怯、害怕，你也不该在什么都没调查清楚之前，就擅自判了他的死刑。”锦绣抬起手，轻轻擦去许娇娇眼角的泪痕，语气越发温柔，像是在循循善诱地哄劝着。

许娇娇原本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锦绣的话，她慢慢地听了进去。她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学生，原本想耍脾气反抗，但夫子恩威并施，又语气温和，她瞬间就没了脾气。

“一个人心里若是存了偏见，解释就会变成掩饰，掩饰就会变成狡辩。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看着眼前替自己擦眼泪的锦绣，许娇娇有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自己那早逝的娘亲。

心中一阵酸涩，她哽咽了几下，忍不住伸出手指，紧紧地抓住了锦绣的衣袖。良久，她低下头，抽泣着打了个哭嗝。再次抬起头时，看向锦绣的目光中，充满了光亮与依赖，以及深深的安心。

“好。”许娇娇轻声说道，“我都听你的。”

看着许娇娇眼神中的孺慕之情，锦绣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不过，她也没有多想，而是开始跟她商量，关于她弟弟的事情该如何解决。

“还是得先查清楚，到底是不是病症的原因。”经过一番对话后，锦绣答应许娇娇，下次她带弟弟过来的时候，她会亲自给他瞧一瞧。如果她瞧不出什么端倪，再去寻找其他的医者。

原本，锦绣是想让许娇娇直接去寻找其他医者的。毕竟，她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虽然不错，但也比不上那些经验老道的民间神医。可是，许娇娇对她似乎有一种莫名的自信，非要让她试过再说。锦绣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以及她那双泪眼汪汪的眼睛，只能勉强答应下来。

不过，回到自己的住所之后，她还是飞鸽传书给了远在边疆的陆阚采。一来，是关心爱护一下他那颗时不时就容易脆弱破碎的心灵；二来，是因为他的手下，有一位医术精湛的老大夫，其医术堪比药谷神医菖蒲。最关键的是，那位老人家特别喜欢钻研一些疑难杂症，越是稀奇古怪的病症，他就越是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