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狐面

自那日后，兄长郭白浅与她的交集确实少了许多。或许是军营生活的磨砺，冲淡了那份青涩懵懂的爱恋。也好，有些感情，不必强求，顺其自然就好。

很多时候，命运的齿轮会在我们不经意间转动，将我们推向未知的方向。无论这条路是对是错，都是一次全新的尝试。

勇敢地走下去就好，不必在意速度的快慢，只要坚持，终究会有所回报。

“那你可要好好感谢人家，礼数上不能有所缺失。”锦绣笑着说道。

她伸手拨开一枝探出墙头的花枝，方便郭白浅顺利通过。

郭白浅闻言，略带矜持地仰起头，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那是自然，我当时就……哎呀！”

她不小心踩到一块凸起的石头，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锦绣刚想伸手扶住，却见一道身影更快一步，扶住了郭白浅的腰肢。

那是一个身着儒衫，气质温润的年轻书生，正是白序林。

他眉眼含笑，扶着郭白浅的动作恰到好处，尽显君子风度。“没事吧？”他轻声问道，声音如春风般和煦，让人心生暖意。

郭白浅的耳根瞬间泛红，神情也变得有些局促不安。

眼前落花微风，一切都显得唯美而浪漫。锦绣很有眼色地选择先行告辞。

傍晚时分，锦绣棋瘾发作，便去了归云寺，想要找二堂哥赵简，现在应该称他为空寂大师，切磋几局棋艺。

然而，当她靠近那间院落时，还未踏入拱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和尚，你竟然怕虫子，哈哈哈……”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戏谑。

紧接着，是空寂大师略带无奈的声音：“施主，你该下山了。”

“就不，除非……你让我亲一口怎么样？就亲一下，和尚，你身上好香啊。”

“咳咳……施主自重，别……”

虽然不知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锦绣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各种香艳的画面。

她原本端庄淑女的形象瞬间崩塌，左右环顾，确认无人后，迅速猫着身子躲在拱门后，扒着墙缝，偷偷地向里面张望。

在挂满红色许愿绸带的银杏树下，年轻的僧人正襟危坐在石桌前，面前摆放着一副棋盘。他清雅俊秀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手中不停捻动的佛珠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情绪。

隔着老远，锦绣都能看到他那紧绷的动作。

而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着一位身穿粉色衣裙，娇俏可爱的女子。她正弯着眉眼，兴致勃勃地逗弄着眼前的僧人，甚至还试图向前倾身，霸王硬上弓，真是大胆奔放。

这人完全不像锦绣印象中的那个黎棠妮。

这小丫头竟然还有两幅面孔呢。

锦绣觉得此刻进去实在有些不合时宜，便再次很有眼色地转身离开。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情况是好是坏，但死水一潭总要泛起涟漪，才能避免腐烂发臭，还是静观其变吧。

下山的时候，夜市已经开始了。锦绣下了马车，融入了这热闹喧嚣的人群之中。

她虽不喜吵闹，但对于这种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地方，却格外喜欢。

只是这次出门没有带上丫鬟红豆，一个人走走逛逛，看着万家灯火，心中难免生出一丝孤寂和怅然。

一切都显得寡然无味。就在她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在石桥的另一端，她看到一个人，身穿红衣，手提花灯，发间斜插着一朵牡丹发簪，正朝着她迎面走来。

锦绣的视线穿过那半张金白玉色的狐狸面具，落在对方的脸上，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四目相对，周围的一切仿佛在这一刻都凝固了。嘈杂的喧嚣声渐渐远去，熙熙攘攘的行人也变得模糊不清。彼此的眼中，只有对方的身影。

她笑着走上前去，轻轻拉住他的衣袖。在男人紧张抿紧的唇瓣下，她柔声唤道：“璟之，我正想着你，没想到你就出现了，是来寻我的吗？”

她语气轻柔，带着一丝娇俏，脸上也洋溢着明媚动人的笑容。站在她对面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声音不再像往日那般清朗慵懒，而是变得沙哑而涩滞，也更加惜字如金。“嗯。”他低声应道。

锦绣也不在意，她接过他手中的花灯，拉着他的衣袖，向前走去。“走吧，我带你去逛逛。”

看着自己被她拉住的衣袖，男人有些局促不安，但很快，他便微微扬起嘴角，眼中充满了暖色的光芒。

看杂耍，猜灯谜，买小吃……锦绣带着他玩遍了整个夜市。最后，两人站在挽河边，一起放飞祈愿灯。

“你知道吗？”锦绣看着水灯渐渐飘远，语气随意地说道，“这挽河还有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相传很久以前，有一对恩爱的男女，他们相爱数十年，感情始终如一。可是有一天，男子突然说他爱上了别人，这让女子伤心欲绝。最终，女子选择放手，坐船离开了。可是，男子却又追上来挽留。”

“他说自己之前之所以那样做，是因为身患绝症，为了不拖累她，才故意伤害她。可后来却发现，所谓的绝症只是一个误诊。他后悔了，希望女子能够理解他，原谅他。璟之，你觉得女子最后会怎么做呢？”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锦绣的身后，一双凤眼痴痴地望着她的侧脸，目光温柔而缱绻。

没有听到回应，锦绣也不生气。她只是微微一笑，眼中带着一丝意料之中的了然。

她继续说道：“就像这挽河，虽然名字里有一个‘挽’字，但河水奔流不息，从没有回头的道理。男子固然情有可原，但这并不是他伤害女子的理由。”

微风拂过，锦绣轻轻捋起鬓角耳畔的碎发，她的眼底映着水灯的烛光，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亲手撕碎的心，难道缝缝补补，就能让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这世间哪有这么委曲求全的道理。璟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不知为何，男人的心中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痉挛不已。他的脑海中也瞬间闪过许多画面，却全都模糊不清，难以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