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孽缘!

“别看这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伤口，有时候，越是微小的伤痛才越发钻心刺骨，正所谓十指连心嘛，这滋味，可比在后背挨上一刀还要难受。”陆阚采煞有介事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锦绣闻言，嘴角微微抽搐，心中暗道：“……我严重怀疑你是在暗讽某些人或事。”

不愿再与他在这种无聊的话题上纠缠，锦绣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好了，我们回船上，我给你包扎伤口。”

陆阚采听罢，瞬间眉开眼笑，原本狭长的眼眸眯成了一对弯弯的月牙，看起来像极了一只狡猾而又得意洋洋的老狐狸。

他的目光还偷偷地向内室的床榻方向瞥了一眼，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冰冷刺骨的寒意。然而，当他察觉到锦绣的视线时，立刻又换上了一副春风般和煦，天真无邪的表情。

锦绣对此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算了，还能怎么样呢？宠着呗。”

那些丧尽天良的人贩子并没有全部命丧当场。一部分被打得奄奄一息，被五花大绑地丢弃在堆放杂物的船舱之中，听候发落。

在一处隐蔽的木板暗室之下，人们还发现了几个衣衫褴褛，满眼惊恐的可怜孩子。他们显然被人用药物毒哑了，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要一看到生人靠近，便会止不住地颤抖，眼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与不安。

但令人惋惜的是，这些孩子个个都长得十分漂亮精致，只需一眼便能看出，他们必定是出身于富贵人家。

据一位被抓获的牙婆交代，这些孩子都是专门挑选出来，准备送给京城中一位位高权重的大官享用的。至于那位大官究竟是谁，她们这些负责运送货物的小喽啰根本无从得知，也无权过问。

她们甚至还出言威胁锦绣等人，声称得罪了那位高官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劝她们最好还是乖乖地把她们放了，免得惹祸上身。

“就凭你们，也配说这种话？”锦绣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鄙夷。

她接过陆阚采递来的鞭子，毫不犹豫地狠狠抽打在那名出言嚣张的妇人身上。那妇人明明长着一张慈眉善目的脸庞，内心却歹毒无比，简直就是蛇蝎心肠。

“不许你们伤害我娘！”一个身材矮小，相貌平平的男子突然冲了出来，企图用自己的身体护住那名妇人。

“我的儿啊，别怕。”妇人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孩子，脸上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两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这幅母子情深的画面，落在锦绣的眼中却显得极其可笑，充满了讽刺意味。

多么可悲又讽刺的一幕啊！一个身为母亲的女人，却能够如此狠心地将别人的孩子视作货物一般，随意买卖，肆意践踏！

她的孩子就是宝，别人的孩子就活该受罪，遭受无尽的折磨和苦难吗？这究竟是什么样的道理？

上一世，锦绣也曾怀有身孕，所以她能够深刻地体会到那种失去孩子的痛苦，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想到这里，她气得浑身发抖，一股强烈的恶意在她心中疯狂滋长。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可怕的冲动，想要当着那妇人的面，狠狠地抽打她的孩子，再给他灌下哑药，让她也能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种无能为力，悲惨至极的痛苦。

可是，当她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鞭子时，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扬起。

如果以恶制恶的话，那她和那些人贩子又有什么区别呢？她岂不是也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

陆阚采敏锐地察觉到自家小姑娘的脸色不太好，立即抬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心中后悔一时心软，带她来看这些肮脏污秽的“玩意”了。

可锦绣却轻轻挪开了他的手，并用无比认真的眼神注视着他。

“等我们回到京城之后，你能亲自把她们送去大理寺吗？”她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期盼。

陆阚采的父亲是手握重兵的镇国大将军，由他出面，想必那位幕后高官和负责审理案件的大理寺官员都会有所忌惮。

再者，这些人贩子是真的不知道那位高官的真实身份，既然他们知道的信息不多，也就没有值得灭口和保命的价值了。在权衡利弊之下，多半会被当成弃子舍弃掉。

如此一来，或许就能让真正的罪犯得到应有的惩罚，受到法律的制裁。

看着锦绣难得一次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陆阚采自然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好，都交给我来处理。”他温柔地应允道，然后带着她离开了这令人作呕的地方。走在后头，在锦绣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目光缓缓地环视过那些人贩子，眼中划过一道骇人的戾气和阴沉。

即便他们侥幸能够走出大理寺，他也绝对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京城半步。

又过了三天，他们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繁华的京城。赵府派了马车前来接他们回去，锦绣看着被下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的付余安，脸上没有丝毫的好脸色。

她原本就不想让付余安如愿以偿地随他们一同回府，更希望陆阚采能够直接把人带走。

无论是将他安置在别院之中静心将养，还是让他跟随陆阚采去将军府，总之就是不能让他出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让她心烦。

陆阚采也是这么想的，他巴不得付余安离锦绣越远越好，但千算万算，他万万没有料到，赵母竟然会坚决反对。

“他既是我们赵家的恩人，我们怎可如此随意地对待他？更别提让他被陆家那小子带走了，简直是胡闹！”赵母似乎对付余安十分喜爱，因此还狠狠地训斥了锦绣兄妹俩一顿。至于付余安，嘴上说着不想让她们为难，实际上却是三言两语就惹得赵母越发心疼怜惜，恨不得将他当成亲儿子一般对待。

然后，锦绣兄妹俩又被臭骂了一顿，再也不敢提起把人安置在别处的想法，不然赵母肯定会当场急眼。

没有办法，锦绣只能顺着母亲的意思，暂时答应下来，但心中早已经有了自己的计较，她一点也不慌张。

但陆阚采却相当不放心，他拉着锦绣的手，在她耳边不停地念叨了许久，各种叮嘱和劝告简直是没完没了，直到下了船，也还是一步三回头，显得十分不安。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又忍不住跑了回来。

“你不能……”

锦绣实在不耐烦了，直接用手指抵住他的胸口，阻止了他接下来的长篇大论和苦口婆心。

“走。”她语气坚定地说道，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可是……”

陆阚采扁着嘴，眼神绵软，看起来像一只装乖卖萌的小猫崽，可锦绣这次并没有惯着他。

她绕过他，径直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你不走，那我就走。

回到阔别已久的府邸，赵父刚从皇宫回来，恰巧与他们撞在了一起。赵父从马车上下来，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锦绣和赵华年。

他眼角虽然已经爬上了些许皱纹，但依旧难掩其俊雅风流的容貌。此时，他的脸上却布满了严肃庄重的表情。

他快步走过来，气势汹汹，吓得赵华年顿时紧张地绷直了身子，以为父亲是要教训他。

结果，赵父却直接与他擦肩而过，半点眼神都没有留给他。走到锦绣面前时，瞬间换上了一副笑如灿花的表情，仿佛刚才那个严肃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用双手轻轻揉捏着女儿细嫩白皙的脸蛋，然后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开心的不得了。

“我的乖宝啊，你终于回来了！让爹爹好好看看，都瘦了，真是想死爹爹了！”

看到这一幕，赵华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好吧，他都已经习惯了，今天也是被重女轻男的一天。

被浓烈的父爱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的锦绣，眼眶有些酸涩发热。

在她的记忆中，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便开始变得颓废起来，最后甚至辞去了官职，独自一人回到了与母亲相遇的江南小镇隐居。

锦绣临死前收到的父亲的最后一封家书，信中全是关心她的身体状况的语句，至于他自己，只是短短的四个字：“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