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恶人

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必须在今年的八月参加社稷学院的三轮选拔，并成功获得入学考试的资格。
即便最终无法摘得大考榜首的桂冠，她也渴望提前结识前世那位得到灵芝的关键人物。她所求不多，能分得一半便心满意足。
“当心台阶。”耳边传来一句轻柔的提醒，将锦绣飘忽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凝视着前方熙熙攘攘的集市，在心中告诫自己，切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容易适得其反。
延镇地处水路要冲，虽规模不大，却因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成为了各地商船和过路客商的汇聚之地。
日积月累，一些嗅觉敏锐的小贩便从中看到了商机，他们将远方的货物运至此处，进行售卖或交易，甚至还有一些胆大妄为的海匪和盗贼，也悄悄地在此销赃。
由于这里鱼龙混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在接连暴毙了几任县令之后，便再也没有官员胆敢前来上任。
而锦绣对这一切了如指掌，皆因在前世，这片区域最终归属于永安候的管辖之下。
而那位永安候，正是她名义上的夫君。

温行之这个人，外表温文尔雅，谦逊有礼，如兰花般清逸脱俗，待人接物也总是亲和友善，但这仅仅是他示人的一面。
在鲜为人知的一面，他实则是一位深谋远虑，心机深沉，甚至有些心狠手辣的谋略家。
他常常看似在为他人说好话，实则在无形之中将人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更可怕的是，所有人还都觉得他宅心仁厚，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最可笑的是，他自以为这一切都瞒天过海，她对此一无所知。
他总觉得自己在她面前隐藏得天衣无缝，总是展现出最具欺骗性的完美一面，除了最终决裂之时，他那冷酷无情的言语和决绝寡义的姿态。
但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他那真实的本性。
她清楚地看透了他伪装下的凉薄，也明白他不在意背后的紧张，更懂得他在权衡利弊之后所做出的帮助与舍弃。
正因如此，她才会鬼迷心窍地为爱失明的，如他所愿，对那个他自认为肮脏卑劣的自己视而不见。
可悲的是，她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逐渐走近他的内心深处，自以为已经占据了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成为了他的救赎与温暖，并下定决心要永远陪伴在他身边。
却不曾想，另一个人的出现，彻底击碎了她的幻想，让她明白了什么叫做自作多情，什么叫做自取其辱。
那时的她，心中充满了不甘和痛苦。
就好像辛辛苦苦地为一棵树浇水施肥，除草捉虫，好不容易等到它即将结果，那唯一的果实却落入了路人之手。
不过后来，她得知也曾有一个人默默地爱着她，那份爱意惊天动地，却又悄无声息。
就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她，唯独她自己被蒙在鼓里一般。
说实话，虽然这样想有些过分，但当时的锦绣，确实因为陆阚采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而得到了治愈。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可怜了，却没想到还有比她更可怜的人，他甚至从未真正拥有过，而她至少可以确定，她的那棵“树”曾经是喜欢过她的。
这样一对比，她瞬间便释怀了。
“陆哥哥。”
突然听到有人呼唤自己，陆阚采连忙付完银子，快步跑到锦绣身边，低头看着她。
“怎么了？”
锦绣将咬了一口的糖葫芦递到他嘴边。
“给你吃。”
说完，她便径自向前走去，留下少年愣在原地，嘴上说着嫌弃，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
这样一来，锦绣的良心总算好受了一些。
然而，当她看到陆阚采被糖葫芦酸到牙齿，表情变得有些扭曲时，她赶紧转过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这可不能怪她，反正她咬的第一口是甜的！
两人边走边逛，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喧闹的争执声，围观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涌来，锦绣猝不及防之下，被撞得踉跄了一下。
幸好陆阚采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将她护在怀中。随即，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凶狠，充满着令人胆寒的杀气，狠狠地瞪向了那个撞到锦绣的男子。
“会不会走路？不会走路就滚回棺材里去，别活着碍人眼！”
“你，你怎么说话的？不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又没少块肉。”
那男子哆哆嗦嗦地说道，声音却越来越小，完全被陆阚采那强大的气场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没少块肉？”
陆阚采冷哼一声，看着怀里这位娇弱柔美，仿佛弱不禁风的少女，单手便将那男子提离了地面。
“这年头，想活命的人我见多了，像你这样赶着找死的，你还是我见到的第三个。”
话音未落，他便将那男子用力地向后一丢，立刻有几名伪装成路人的仆从上前将那人牢牢擒住。
“咳咳……你们想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让人割了你的舌头，泡茶给你灌回去。”
陆阚采一手紧紧地按着怀中那不安分的小脑袋，原本干净青涩的眼眸此刻却阴郁冰冷到了极点。
他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毫不掩饰地暴露着自己潜藏的杀机。
那路人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吱声。就在这时，一只小手胆大妄为地扯住了陆阚采的头发。
“快撒手，你闷着我了。”
刹那间，寒冬化为暖阳，陆阚采手忙脚乱地将锦绣从怀中放了出来。
四目相对，他正想说些什么，前方的争吵却愈演愈烈，甚至已经有竹筐飞了出来。
锦绣还听到了红豆那尖锐的大嗓门。
她不是应该跟着娘亲在一起吗？
心中一紧，可前方人潮拥挤，根本无法通行。就在这时，她的身体突然腾空而起，她竟然被陆阚采抱了起来，稳稳地坐在了他的臂弯之中。
“坐稳了。”
话音刚落，他便以一种极其得罪人的方式，强行将人群扒拉开来，硬生生地给她开辟出一条畅通无阻的小路。
“哎呀，是谁在推我？”
“疼死了，哪个不要脸的拽我头发！”
“别挤了，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看着那些一个个怒目圆睁，恨不得揍他一顿的眼神，锦绣笑得格外纯真无邪，然后她迅速地用小手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狠厉而果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