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墙头血汪

“第一格是桂花糕，第二格是糖炒栗子，第三格还藏着一只喷香的烧鸡，喏，还有你最爱的葡萄汁，小心端着，可别洒了。”

少年陆阚采站在高高的围墙上，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墙下的少女锦绣，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映衬着他略显稚嫩的脸庞。

“真是的，没了我你可怎么办哦，不过…我也就是刚好路过，顺便给你带的，你…你别误会啊。”陆阚采的语气有些不自然，眼神也飘忽不定，不敢与锦绣直视。“笑什么笑，丑…丑死了，一点也不好看，不许笑了！”

锦绣接过食盒，嘴角忍不住上扬，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你吃完记得把盒子藏好，要是被发现了，可千万别把我供出来，你自己挨罚，我可不负责，不过你要是……”

陆阚采的话还没说完，一道阴森森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陆阚采，你个小兔崽子，给我滚下来！！！”

锦绣眼睁睁地看着陆阚采被人从墙头一把拽了下去，紧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听得她都觉得疼。

“哐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翻在地，然后便是她那威严兄长赵华年冷冰冰的质问声。

“他给你什么了？”

锦绣立刻抱紧了怀中的食盒，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脆生生地回答道：“什么都没给呀，哥哥，我突然困了，我回去睡觉了。”说完，便脚底抹油，一溜烟地跑了。

至于陆阚采，她才不担心呢，这小子皮糙肉厚，抗揍得很，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高墙的另一边，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少年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狠狠地吐了口带着血丝的唾沫，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里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小没良心的，下次再给她带吃的，他陆阚采就是狗！

翌日清晨，锦绣一行人踏上了返回京城的路途。在上马车的时候，陆阚采一脸别扭地递给她一个食盒，然后臭着一张脸，恶狠狠地冲她“汪”了一声。

锦绣瞬间懵了：“？？？”

她还没来得及询问，陆阚采便扭头跑开了，那副傲娇又别扭的样子，让锦绣觉得很有必要好好调教调教他这臭脾气。

接下来的几天，锦绣都有意无意地躲着陆阚采，对他视而不见。

直到他们换乘水路，途经延镇时，赵母想要在那里买些当地特产带回京城，陆阚采才终于找到了机会接近锦绣。

其实一开始，陆阚采是非常愤怒的。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可锦绣却莫名其妙地不理他了，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可愤怒过后，剩下的就只有反思和委屈了。他满脑子都在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惹得锦绣如此冷淡。

于是，当船只停靠在延镇码头，锦绣难得打开窗户想要晒晒太阳时，陆阚采瞅准时机，一下子趴到了窗台上。

他手里捧着一大把从卖花女那里买来的鲜花，有些局促不安地将花放在离窗台最近的地方，然后用力摩挲着指腹，深吸一口气，这才有些紧张地开口说道：

“这镇上有很多好吃的，我可以带你去尝尝。”

锦绣坐在软榻上，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书，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淡地说道：“不去。”

说完，便不再理会他，继续埋头看书。

陆阚采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心里像是住着一只躁动不安的小兽，让他坐立难安。但他还是不肯离开，固执地守在窗边。锦绣被他挡住了阳光，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是妥协了一般，抬起头，看向神情有些低落的陆阚采，慢慢地合上了手中的书。

阳光被他挡在身后，却仿佛在他的背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将少年衬托得忧郁而美好，他的眼里，似乎满满当当的都只装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锦绣的神色不由得柔和了几分。

在此之前，她一直有些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在孩提时代，便认定了自己的满心欢喜。

但此刻，她却突然有些感同身受了。

或许，是因为那个人刚好是他，所以无论早晚，一切都刚刚好。

陆阚采被锦绣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手心里捏了一把汗，眼神闪躲地避开她的目光，语气有些逞强地说道：“不想去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求着你……”

话还没说完，锦绣便突然站起身来，吓得他差点从窗台上栽下去。

看着他惊诧又忐忑的眼神，锦绣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近，然后笑着拿起一朵还沾着露水的红色月季，动作轻柔地戴在他的耳边。

她莞尔一笑，陆阚采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真好看，陆哥哥若是再年长些，怕是要艳冠群芳，倾国倾城了。”

陆阚采只觉得一股热流涌上头顶，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

她…她是在夸我吗？

她竟然夸我了！

她是不是注意到我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

难道…我真的很好看吗？

而且，她…她刚才是不是叫我陆哥哥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猛然反应过来，慌忙用手背捂住自己的脸，可是露在外面的耳垂却红得快要滴血一般。

“你，你别这样看着我，还有，这些词都是形容女子的，你用在我身上，不，不妥当的。”

锦绣却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甚至还试图掰开他的手，想要看看他那副羞涩的模样。

“古人创造这些词语，就是为了表达心中所想，我觉得你配得上这些词语，喜欢，那就用了，何必过于拘泥呢。”

陆阚采的脸更红了，整个人都像是要冒烟了一般。

她喜欢用这些词语来夸他，觉得他配得上这些美好的词语，那四舍五入一下，不…不就是喜欢他吗？

果然，母亲说得没错，无论哪个年龄段的女子，都喜欢长相俊美的男子，当年她就是对父亲的美色一见钟情，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锦绣：“……”这小子的手是铁做的吗？怎么掰都掰不开。

直到下了船，陆阚采才依依不舍地把挡在脸上的手拿下来，可只要一看到锦绣，还是会忍不住地脸红。

路过的行人看到他这副模样，都忍不住掩着嘴偷偷地笑他。

这是哪家的小郎君，也太可爱了吧。

而锦绣正琢磨着买些静心凝神的香料，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书籍，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目光。

而且，她又想起了前世母亲因为心疾而去世的事情，心情变得越发沉重起来。

当时，就只差一味最稀有的千年灵芝入药，便能治好母亲的病。可是，她寻遍了整个大陆，也只知道社稷学府的九珍楼珍藏着一株。

可偏偏不巧的是，那一株千年灵芝在五年一度的大考上，被作为奖赏赐给了榜首之人，而那人的家中，也有着和母亲相似病症的亲人。

灵芝…没了。

而且，就算灵芝还在，社稷学府的规矩也不会因为权势财富而打破，想要得到灵芝，唯一的途径，只有入学参考，并且夺得榜首！

锦绣默默地盘算着，她现在十三岁，上一世母亲是在她出嫁之后，十八岁时才发病的，而五年一度的、以灵芝为奖赏的大考，就在她十四岁那年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