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谁是妻？

六年光阴如白驹过隙，萧齐阳凝望着眼前的女子，她已然褪去了稚嫩，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他心潮澎湃，这一天，他等得太久了。

“你就是我的未婚夫吗？”她朱唇轻启，声若莺啼，带着少女特有的娇羞与期待。她杏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仿佛对这桩婚事充满了憧憬，丝毫没有半点抵触。

萧齐阳心中悬着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六年的等待，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日夜，在这一刻都化为了喜悦的甘泉，滋润着他干涸的心田。

后来的事，正如他记忆中的剧本一般，谢氏顺利入主燕京，只不过登上皇位的并非是谢炎，而是谢笺。谢笺登基后，成为了大晋的君主，他立前朝咸阳长公主为后，将永宁公主和永安公主视如己出，恩宠有加。至于谢炎，则被派往南境征战，归期未定。

一切，都按照萧齐阳预想的方向发展，顺利得令人难以置信。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沉溺在这虚假的幸福中，不愿去怀疑这其中的真实性。他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美梦”，哪怕明知它可能只是海市蜃楼。

皇宫大殿内，鲜红色的地毯如火焰般蔓延，象征着喜庆的红绸高高悬挂，将整个大殿都染上了一层幸福的颜色。

大婚前夜，萧齐阳兴奋得难以入眠，他翻来覆去，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她巧笑倩兮的模样。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明，他便迫不及待地起身梳洗，准备进宫迎娶他心爱的小姑娘。

“终于要娶她为妻了！”萧齐阳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自从“重生”以来，他总是感到一种挥之不去的不适感，那种不上不下的压抑，在大婚的这一天，终于烟消云散。他觉得，自己的人生终于走上了正轨，所有的努力都将在今日开花结果。

她身着凤冠霞帔，头戴珠翠，美得不可方物。她将纤细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上，温软如玉，触动着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萧齐阳听着周围宾客的赞美之声，感受着长辈们欣慰的目光，心中充满了幸福。

他们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仿佛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汇聚在了他们身上。萧齐阳心中暗暗发誓，这一生，所有的荆棘都由他来承担，他绝不会让她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他要给她一个幸福美满的未来，他们会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

周围一声声的祝福，他听得格外真切，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甜蜜的糖果，融化在他的心田。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轻柔如呢喃的声音，却突兀地从虚妄的天外传来——

“萧齐阳……”

这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云端，缥缈而虚幻，似真似假，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于这喜庆的大殿之上。

明明很不清晰，却又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这声音，是在呼唤他。

她，是谁？

当意识到这个问题时，萧齐阳的手突然变得冰冷，仿佛被丢进了一个寒冷的冰窖。他身侧穿着喜服的少女，隔着红盖头，用娇羞的声音问道：“你怎么了？”

听到这个声音的刹那，萧齐阳如坠冰窟，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方才唤他的声音，竟然和身侧的人儿，一模一样！

就在此时，那渐渐淡去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要走了……”

如梦似幻，明明感觉相距万里，可他却觉得这声音就在他耳边徘徊，萦绕不去，挥之不去。

“萧齐阳，我要走了……”

这句话连在一起，如同魔咒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重复，震得他头晕目眩。

大婚的典礼上，礼官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吉祥的话语，可萧齐阳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只能看见周围的所有人，都用一种奇异、紧张的眼神看着他。紧接着，那些目光开始变得责备和怪异，仿佛他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萧齐阳，我要走了……”

萧齐阳看着身侧的新娘，她缓缓地将盖头掀开，露出的，是与他记忆中一般无二的脸庞。她娇嗔地看着自己，仿佛在质问他究竟是怎么了，为何在这重要的时刻，却心不在焉。

“萧齐阳，我要走了……”

“不，不对！”萧齐阳猛然惊醒，他要娶的人，不是她！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另有其人！

当再次听到虚空中徘徊的声音时，他猛地朝半空望去，眼神迷离而坚定，仿佛要穿透这虚空，找到声音的来源，“别走！”他嘶声力竭地喊道。

“子镇顺！”

在所有人震惊和不解的目光下，他高声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他仿佛着了魔一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那个声音的主人，找到他真正爱的人。

新娘沈永安听闻此言，顿时勃然大怒，她一把扯下头上的凤冠，狠狠地摔在地上，怒吼道：“子镇顺是谁？！你怎么可以……你竟然敢在我的婚礼上，喊别的女人的名字！”

后面的话，萧齐阳已经听不清楚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个虚幻的声音所吸引，他一心只想去追随心中的那道声音，寻找那份埋藏在心底的真挚情感。

“你会来找我吗……”

他再也顾不上周围的一切，不顾众人的阻拦，如同疯了一般，朝着大殿外跑去。

他喜欢的人，是子镇顺！

是子镇顺！

这个念头如同野草般在他心中疯狂滋长，占据了他的所有思绪。

帝后见状，勃然大怒。一时间，大殿内乱成一团。

禁军迅速将大殿包围，帝后厉声放话，若驸马敢跑出大殿一步，格杀勿论！话虽如此，但言语间还是看在武宁侯府的面子上，想给萧齐阳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可此时的萧齐阳，早已陷入了癫狂的状态，他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劝阻，也顾不上什么帝后之怒，什么家族荣耀。他心中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找到子镇顺。

他开始与禁军对抗，想要冲出重围，去追寻他心中的那道光。

然而，他终究寡不敌众。

萧齐阳武功平平，根本无法与训练有素的禁军抗衡，很快，他便败下阵来，狼狈地跪倒在大殿之上。

一把冰冷的长枪，无情地刺穿了他的胸膛。

而用长枪刺破他胸膛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被派往南境征战的谢炎。他奉命回京，却没想到，迎接他的，竟然是这样一幕闹剧。

萧齐阳拼尽全力，也无法抵挡谢炎的攻击，他只能无力地跪在大殿上，任由鲜血染红了鲜红的地毯。

耳边的声音，依然没有消失，依旧在轻声呼唤着他。他忽然感应到了手中奇怪的触感，他艰难地低头，将左手抬起，只见他的手中，竟然不知何时多了一缕乌黑亮丽的头发。

紧接着，他便彻底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世子断气了！”

萧齐阳已经分不清，这声音是谁喊出来的了，是大殿上的人，还是武宁侯府的人？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周围的声音嘈杂而混乱，让他头疼欲裂。

只听身侧响起大片高低不一的哭泣声，悲戚而压抑，仿佛是在为他哭丧。

他头疼不已，不耐烦地动了动身体，四肢慢慢恢复了知觉。

萧齐阳缓缓地张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印象中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他的卧房。

房间的陈设古色古香，精致而典雅，一切都显得那么熟悉而亲切。

刚睁眼没多久，就听一个小厮惊喜地大喊道——

“世子活过来了！世子没死！”

所有哭泣声，在刹那间如同被掐断了脖子的鸭子一般，同时中断，整个房间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唯有崔氏，还忍不住发出细微的哽咽声，她被柳嬷嬷搀扶着，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生怕碰到萧齐阳的伤口。她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强忍着想要扑到他身上痛哭的冲动。

“儿啊！你可吓死母亲了！”崔氏坐在床榻边，紧紧地抓住萧齐阳的手，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抹起了眼泪，“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这就让人给你准备些吃食去，你肯定饿坏了吧。”

“你是不知道啊，你还没死呢，萧家那些混账亲戚就开始盼着你的位子了！一个个都恨不得你早点咽气，好瓜分你的家产！”

“呜呜呜……你醒了，就好……你醒了，母亲就什么都不怕了……”

萧齐阳坐起身，见崔氏悲伤欲绝，他联想到之前在大殿上发生的一切，心中充满了疑惑，故而问道：“母亲，圣上可有怪罪？”

“怪罪？”崔氏不明其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怪罪什么？你何错之有？你才是受害者啊！”

萧齐阳拧起眉，神情凝重，“我，悔婚之事，必让帝后心生不满，若因此连累萧氏，我万死难辞其咎！”

语罢，房中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崔氏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颤抖着双手，上下打量着萧齐阳，然后慢慢地用手中的帕子捂住自己的嘴，深怕自己控制不住，嚎叫出声。

崔氏的眼泪再次决堤，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颗地往下落。好半晌，她才微微松开手，颤抖着去拍身边的柳嬷嬷，“去，去请太医来！快去！快去看看世子是不是烧糊涂了，怎么尽说些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