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帝王心

最终，在现实的重压下，子镇顺还是选择了妥协，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与疲惫，“如果实在没有别的办法，那就伪造一份吧，但一定要做得天衣无缝，让人无法挑剔。”

这近似于放弃原则的语气，让原本心中忐忑的萧齐阳忍不住轻笑出声，他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他所预想的方向发展。

子镇顺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抬起头，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萧齐阳，“你笑什么？”

萧齐阳连忙收敛笑容，故作无辜地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了。”

与此同时，巍峨的东宫内，太子子书扶暨身着一袭绣着精致云纹的白色锦袍，正站在一盆翠绿的盆栽前，神情专注地为花儿浇水，他手中的水壶小巧而精致，水流缓缓地滋润着泥土。

“殿下，夏灼姑娘已经带到了。”一名侍卫恭敬地站在殿外禀报，将夏灼带到殿内后，便悄无声息地退到了一旁。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夏灼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显得格外清晰，她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仪。

子书扶暨并没有立刻回应，他似乎对夏灼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也没有丝毫的热情，而是继续着手中的动作，晾了她一会儿，才用一种淡漠至极的嗓音问道：“岁岁近来可还好？”

夏灼始终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禀殿下，公主一切安好。”

“孤问的不是现在。”子书扶暨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水壶，转过身来，目光如炬地盯着夏灼，他拿起一旁放置的剪子，语气冰冷地说道：“孤问的是，她在永安的时候，过得如何。”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盆栽中最引人注目的一朵粉色花朵，便无情地掉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花瓣娇嫩，与坚硬的地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夏灼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片粉色的花瓣上，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寒意，她知道，太子殿下看似漫不经心的举动，实则蕴含着深刻的含义。

“永安县地处偏远，发展落后，自然是无法与繁华的燕京相提并论的，但是……”夏灼斟酌着用词，力求客观地描述，“公主殿下在永安并未受到任何委屈，奴婢与公主一同在公主府内住了几日，后来永安县令向谢氏投降，萧世子与谢氏进行谈判，最终将奴婢与公主平安地放了出来。”

她将那些日子里所发生的事情，用言简意赅的语言讲述出来，尽量不带任何个人情感色彩。

而这些，与明面上所得到的消息基本一致，并无任何出入。

子书扶暨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掉落在地上的花朵捡了起来，他伸出手，一旁的宫人立刻心领神会地递上一根细长的丝线。

子书扶暨动作轻柔地将那朵被折断的花朵重新绑回盆栽的细枝上，经过一番精心的修饰，从远处看去，那朵花仿佛从未遭受过任何伤害，依然盛开得娇艳动人，看不出半点被折断的痕迹。

夏灼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太子殿下的背影，他身姿挺拔，气质清冷文雅，然而，在这看似完美无瑕的表象之下，夏灼总能感受到一种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一种隐藏在深处的割裂与诡异。

良久，子书扶暨才再次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对于这桩婚事，她可曾表现出任何异议？”

夏灼不敢怠慢，她仔细地斟酌着每一个字，力求准确地传达公主殿下的真实想法，“公主殿下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但是……奴婢认为，她应该也并不感到满意。”

“退下吧。”子书扶暨在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便毫不犹豫地挥了挥手，示意夏灼可以离开了。

待夏灼的身影消失在殿外，子书扶暨将那盆被他精心修饰过的盆栽放到了窗边，然后唤来一名贴身宫人，漫不经心地拂了拂衣袖，淡淡地问道：“宫里最近的情况如何？”

那宫人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禀殿下，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各处都已经安插了我们的人。”

听到宫人的回答，子书扶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他的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九年的精心布局，如今终于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了，为了这一天，他付出了无数的努力和隐忍。

这些年来，楚德帝虽然逐渐打消了对他的疑虑，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更加顾念亲情，所以并没有对他进行过度的打压。

可亲情这种东西，在皇家却是最为淡薄的，利益面前，亲情往往不堪一击。

这个道理，是楚德帝亲自教给他的，而如今，楚德帝自己却似乎忘记了。

子书扶暨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递给一旁等候的侍卫，语气冰冷地吩咐道：“将这封信送去嵇家。”

嵇氏虽然是当今太后的母族，身份显赫，可毕竟皇帝已经过了壮年，嵇氏也要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选择一位合适的皇子进行站队。

更何况，当年嵇太后本该是嵇家的弃子，嵇家原本选择的棋子是嵇太后的堂姐大嵇妃，所以嵇太后与嵇家之间看似和睦，实则暗地里却存在着无法化解的隔阂。

这些年来，子书扶暨已经忍够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囚禁在笼中的猛兽，无法自由地翱翔，如今，父皇已经老了，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也该换个人来坐坐了。

如今，郑太尉被父皇派往南境驻守，不管郑家是否真的忠诚，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无法对他构成真正的威胁。

而嵇家和萧家都坚定地站在他身后，他又有何惧？想到这里，子书扶暨的眼中透出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狠厉之色，他要将所有阻挡他前进的障碍，全部清除。

此刻，那名宫人又思忖着开口，小心翼翼地说道：“只是，栖霞宫的那位沈黎微，最近却是一直在想方设法地邀宠，从前她可从未如此主动过，陛下那边似乎有所松动，又动了晋封她为妃的念头。”

从前，沈黎微之所以能够得到楚德帝的宠爱，更多的是因为楚德帝主动地给予，而如今，沈黎微主动地魅惑勾引，反而给了楚德帝一种全新的体验，让楚德帝从中找到了新鲜感。

宫人尖锐地陈述着事实，子书扶暨听后，讽刺地挑了挑眉，冷笑道：“真是老了，什么都吃得下，来者不拒。”

宫人听出了太子殿下言语中的不满，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战战兢兢地不敢多说一句话。

“她肚子里的孩子，情况可还稳定？”子书扶暨问道，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太医院那边说，只要好好安胎，便可确保无忧，许太医诊断说，娘娘怀的是一位小皇子。”宫人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太医院里能人辈出，仅凭一两个月的胎像，便可以准确地诊断出胎儿的性别，可见其医术之高明。

楚德帝至今只有三位皇子，年纪最小的三皇子都已经十六岁了。

也就是说，楚德帝已经有整整十六年没有迎来新的皇子降生了。

因此，沈黎微腹中的这一胎，可谓是楚德帝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他当真是将她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里还记得此前对她的兴师问罪。

子书扶暨根本不在乎沈黎微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对他来说，那都只是一个潜在的威胁，“看着就让人心烦，想办法，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吧。”

他语气淡漠地开口，就仿佛在决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轻而易举地决定了别人的生死。

宫人立刻点头应是，表示自己一定会竭尽全力完成太子殿下交代的任务。

“不过，孤记得九年前，就让你安排人给她下了绝子药，为何她现在还能怀上孩子？”子书扶暨突然皱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不满，他猛地朝那宫人望去，眼神中充满了审视。

宫人顿时如临大敌，吓得浑身颤抖，他连忙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辩解道：“殿下，奴才绝不敢欺瞒您啊！当年奴才的确是按照您的吩咐，给沈贵妃……当时的沈嫔，下了绝子药的呀！或许是她命不该绝，后来调理好了身体，又怀上了？”

子书扶暨冷笑一声，语气阴森地说道：“这次，若再有任何差错……”

“奴才保证，这次绝对不会出任何岔子，还请殿下放心！”宫人连忙叩头，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第二天，一个惊人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朝野，郑太尉的兵权被一分为二了。

据说是因为郑太尉多年来一直未能战胜谢笺，这引起了楚德帝的不满和质疑，于是，楚德帝下令让郑太尉率领十万军队前往南境驻守。

而剩下的十万兵士，则正式交到了太子子书扶暨的手中。

这些年来，太子一直表现得谦逊恭顺，低调做人，这让楚德帝真的相信了他的孝顺和忠诚，再加上楚德帝对郑、嵇、萧三大家族的势力有所忌惮，他觉得还不如信任自己的儿子。

于是，太子子书扶暨就这样名正言顺地掌握了京郊大营的十万精兵，成为了朝廷中举足轻重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