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孽种

类别:古代言情 作者:字数:2127更新时间:25/08/04 00:41:47

“父王就给我养了你一个妹妹,你若是想报仇,我可以帮你。”谢炎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

摇篮里,传来“呜啊呜啊”的稚嫩笑声,像是在回应着这充满阴谋的对话,又像是在嘲笑着命运的捉弄。

子镇顺的心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今天的谢炎,太不寻常了。风如心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他是在可怜自己吗?这个认知让她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她从未想过要谢炎的帮助,特别是想到刚才他那句“孩子还小”,就更觉气闷,仿佛被人看穿了软肋,恨不得立刻反驳,撕开这虚伪的平静。她语气生硬,带着一丝挑衅:“帮我?今夜我想杀了他呢?”

她的手指,指向那小小的摇篮,仿佛那里藏着一切罪恶的根源。

谢炎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房间昏暗,她背对着微弱的光亮,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是恨意,是悲伤,还是深深的不信任?

“那我就帮你,杀掉他。”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冷的刀锋,带着决绝的寒意。

子镇顺愣住了,她没想到他真的会同意。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也放缓了几分,带着一丝试探:“即便……他只是个孩子?”

她在心底呐喊着,谢炎,他只是个孩子啊!这是你自己说过的话,你一定下不了手的,你只是在说气话!

“即便,他只是个孩子。”谢炎却再次重复,语气坚定如铁,不容置疑。

子镇顺垂下眼眸,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心头,鼻尖也开始泛红。她哑声道:“谢炎,明明在你眼里,他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房间里顿时一片寂静,只能听到两人压抑的呼吸声。下一刻,谢炎突然将摇篮中的婴儿抱了起来。

“可当年的小郡主,也是无辜的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在压抑着汹涌的情绪。

永宁、永安,都是无辜的。

咸阳长公主,也是无辜的。

还有咸阳长公主的外祖一脉,京氏全族,都被送上了断头台。哪一个,又是罪有应得?

所谓的斩草除根,就是要把所有的希望,彻底扼杀。

这些年来,子镇顺从未在人前提起过自己的过往,她将那些痛苦的回忆深埋在心底,不愿示人。可现在,谢炎却将它们一一揭开,血淋淋地展现在她面前。

谢炎的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入子镇顺的心脏。她刚才还说眼泪已经流干了,可现在,泪水却止不住地滑落,浸湿了衣襟。

是为了那些惨死的家人而悲伤,还是为了自己这颠沛流离的命运而哭泣?她已经分不清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

当年,母亲被人构陷,在一个寒冷的早晨,被京畿卫用冰冷的镣铐锁住双手。那天真冷啊,她茫然无措,只是想先穿上一件暖和的袄子。

那个年轻的京畿卫冷眼看着她,语气轻蔑,嘲笑她的天真,不许她穿衣。

“小郡主倒是养尊处优,”他冷笑道,“放心,牢里有囚服,你不会感觉冷的。”

确实不会感到冷,因为那里,只有痛到麻木。

冷,都是一种奢望。

他还说:“穿了也是白穿,进了牢狱,迟早打烂的。”

一路上,她连鞋子都没能穿上,只穿着一双单薄的袜子,从富丽堂皇的公主府,走到了阴暗潮湿的京畿卫大牢。一路上,都是百姓的谩骂和唾弃。

没有一个人说,她们是无辜的。

这么多年,子镇顺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脆弱,不让任何人看到。可现在,所有的伪装,都在谢炎面前,崩塌瓦解。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过身,不想让谢炎看到她狼狈的模样。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悲痛,语气尽量保持平静:“你放下他吧,他不能这样死。”

他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身后,是摇篮中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子镇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感受着吐出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

“陆玮是个小人,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取代你的位置,必然会采取行动。”她语气严肃,认真地告诫谢炎,“你要想不落入他的圈套,就必须先发制人。”

说完,她没有再回头,纵身从窗户跳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云秀的事情在侯府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这两天她连房门都不敢出,总觉得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充满了鄙夷和嘲讽。

那天,她正在睡梦中,却被管家一盆冷水当头泼醒。

醒来后,她只能承受着众人鄙夷的目光。

夜晚,她不敢入睡,生怕再次重蹈覆辙,做出那样的丑事。

幸好她的阿娘是崔氏身边得力的人,日日陪伴在崔氏左右。府中的丫鬟们都畏惧柳嬷嬷,根本不敢在崔氏面前告状。

管家原本想禀报此事,可转念一想,这柳嬷嬷是崔氏的心腹,如果因为处置云秀而得罪了她,实在得不偿失。反正这种事情迟早会传到崔氏耳中,便没有多嘴。

云秀羞愧难当,没脸见人。可那些原本就嫉妒云秀的三等丫鬟们,和那个枕头的主人,却添油加醋地四处散播此事。

果然,不到一天的时间,整个侯府上下,都听说了云秀的丑事。

远侍卫将子镇顺送回侯府后,便一直住在府中。直到第二天听到那些风言风语,才面色大变,匆匆赶往灵岛。

说实话,远侍卫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世子。

他害怕世子动怒,迁怒于他。

这些年来,侯府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丫鬟爬床的事情,通常都是直接撵出去发卖了事。可这种……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世子都二十六年了,都没有碰过女人,却被一个丫鬟这样亵渎,也不知道世子会不会气死。

远侍卫提着一些瓜果蔬菜,来到了幽山。

到达的时候,萧齐阳正在设计新的陷阱。看到远侍卫来了,他只是冷淡地抬了抬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远侍卫将蔬菜放进厨房,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决定暂时不说云秀的事情了。

他心想,世子一年难得有几天能在幽山放松放松,还是不要给他添堵了吧。

他正准备离开,却被萧齐阳突然叫住——

“萧必行可有来信说何时抵达?”

按照陇川到燕京的路程,确实还需要四五天的时间。但谁也说不准,脚程快些或是慢些,可能会有所改变。

远侍卫想了想,回答道:“大前日驿站来信说后日即可抵达。”

后日?

萧齐阳皱起了眉头,“你为何今日才说?”

远侍卫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闭上了嘴,无辜地说道:“表公子自有夫人和侯爷招待,世子从前也不关心这些啊。”

即便表公子提前到达,又与世子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