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猎

类别:古代言情 作者:字数:2185更新时间:25/08/04 00:41:47

身后那人吞吞吐吐,弱弱地辩解道:“我…我很轻的,床塌了真不是因为我。”
萧齐阳当然明白这罪过不在她。就她那单薄的身子骨,真能压塌床,那也算她有本事。
他脸色阴沉,眼神如寒潭般深不见底,质问道:“昨天夜里,为何不来寻我?”
子镇顺低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偷偷向上瞟,观察着他的神色,嗫喏道:“表哥睡着了,我…我怕打扰你,嫌我烦。”
萧齐阳一时语塞。
他脸色更加难看,想到她白天在冰冷的河水里浸泡,晚上又吹了整整一夜的寒风,一种莫名的担忧涌上心头,总觉得她孱弱的身体怕是撑不住了。
这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走几步路都要气喘吁吁,跟在他身后奔波一天,简直像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
“过来。”他不容置疑地命令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强硬。
子镇顺听话地挪动脚步,小心翼翼地朝他靠近了一步。
下一刻,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便覆盖在了她的额头上。
他的体温比她高出许多,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
似乎是明白了他在做什么,子镇顺缓缓抬起头,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轻声说道:“我没发热,也没有感冒,表哥不用担心我。”
“我没有担心你。”萧齐阳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道,语气生硬而别扭。看到眼前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他,他心中没来由地一软,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早饭想吃什么?”
子镇顺乖巧地回答道:“我不挑食的。”
“你确定?”萧齐阳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仿佛只要她说出“确定”这两个字,他就能变出她最不爱吃的菜来。
子镇顺犹豫了片刻,微微咽了咽口水,声音细若蚊蝇:“想吃…吃肉,有吗?”
萧齐阳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房间。
子镇顺心中充满了疑惑。真的有肉吗?昨天她明明找遍了整个屋子,也没发现半点肉的影子啊。
难不成,他竟然把几块肉偷偷藏起来了?
她好奇地跟在萧齐阳身后走出了屋外,更加疑惑了。只见萧齐阳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了一张弓和几支箭,然后独自一人走出了院子。
临走之前,他还顺手将院门给锁上了。
子镇顺彻底无语了。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了一种被父母独自留在家中的孩子的感觉,委屈巴巴的。
趁着萧齐阳不在,子镇顺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朝着萧齐阳的卧室走去。
他既然每年都会来这里小住一段时间,说不定,能在这里发现一些关于他的秘密。
子镇顺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的水渍,一间朴素而干净的卧室映入眼帘。
房间里陈设简单,却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其中一个柜子上,各种猎具被整齐地摆放着,弓箭、猎刀,还有各种精巧的狩猎工具,一应俱全。
子镇顺突然想起了远侍卫曾经说过的话,这里曾是萧齐阳生母的故居。难道说,他的生母也喜欢打猎?
也正是因为这种习惯的传承,所以萧齐阳才没有准备任何肉类食材?他每年来到这里,都要亲自外出打猎,解决吃肉的问题?
如果子镇顺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萧齐阳这个人,可真和她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她缓缓走近,轻轻地将柜子打开,里面的东西更是让她感到意外。
这个柜子里,竟然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孩子玩的拨浪鼓和小玩具。这些小物件虽然看起来有些陈旧,但却充满了童趣。
从痕迹来看,这些玩具应该有些年头了。
难道这些都是萧齐阳小时候的玩具?
真是想不到,冷冰冰的他,小时候竟然也有这样充满童真的一面。
子镇顺蹲下身子,拿起一个拨浪鼓,轻轻地转动了两圈,听着那清脆的响声,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发现里面并没有暗藏什么玄机,这才依依不舍地将拨浪鼓放回原位。
一个不起眼的小玩具不小心掉落在地上,将原本压在底下的一只琉璃瓶露出了头。
子镇顺眼前一亮,连忙伸手将琉璃瓶拿了出来。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瓶塞,从里面倒出了一些叠得整整齐齐的小纸条。
她将一张张卷好的纸条轻轻展开,古老的纸片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但还是能够勉强辨认出上面的内容。

“今天爹爹带着我和娘亲去打猎,娘亲非常开心,希望娘亲每天都能这样开开心心的。”
纸条的下方写着时间:燕文三十一年,春。
那时还是先帝在位的时期。
子镇顺在脑海中默默地计算了一下,燕文三十一年,萧齐阳应该只有五岁。
五岁的孩子,字竟然就写得这么好了。
她拿起下一张纸条,继续看了下去:
“孙姨娘生了个儿子,道士说他将来必定会成为大器,爹爹陪着孙姨娘坐月子,我和娘亲两个人待在家里,娘亲和我都不开心。”
——燕文三十一年,秋。
再下一张:
“爹爹又娶了白姨娘,这一次,爹爹带着娘亲、我和白姨娘一起去打猎了,我很生气。”
“爹爹和白姨娘迟迟没有回来,娘亲非常担心,娘亲出去找爹爹了,我等不到他们,也跑出去找他们。在丛林中,我看见爹爹和白姨娘在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娘亲没有找到爹爹,却被蛇咬了,差点死掉。我一定会替娘亲报仇的,以此为证!”
——燕文三十二年,秋。
下一张纸条:
“我在白姨娘的饭菜里下了药,她很快就死了。原来除掉一个人,竟然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燕文三十三年,春。
再下一张:
“爹爹宠妾灭妻,娘亲整日郁郁寡欢。娘亲带着我来到了幽山,在这里度过了她生命中最后的时光。直到临死,爹爹都没有来看她最后一眼。以后,我就只是一个人了。”
——燕文三十三年,冬。
下一张:
“武宁侯膝下无子,想要在族中过继一个孩子。孙姨娘害怕我挡了她儿子的路,便在我的马驹上动了手脚,但我侥幸逃过了一劫。”
“她们真是愚蠢至极,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我除掉了。”
“我被武宁侯选中了,爹爹那副捡到宝贝的模样,真是可笑至极。不知道给他下了绝育药,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燕文三十四年,春。
……
子镇顺看着纸条上的那些字迹,眉头越皱越紧,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燕文三十四年,萧齐阳才八岁。
她实在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留下这些文字……
子镇顺正想继续拆开下一张纸条,却因为太过入神,而没有注意到院子里的动静。
突然,只听见“吱嘎”一声,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她浑身一震,猛地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
只见萧齐阳一手提着弓箭,一手拎着一只肥硕的野兔,正站在门口。当他的目光触及到蹲在柜子前的她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深邃的眼眸中仿佛蕴藏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他的嗓音也低沉而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质问道:“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