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湿身计

细雨如丝，依旧淅淅沥沥地飘洒着。萧齐阳一手撑着油纸伞，遮挡着这恼人的秋雨，一手拢了拢衣襟，冲着身后的子镇顺微微颔首，语气简短而有力，“随我进舱。”

子镇顺闻言，乖巧地点头，不敢有丝毫怠慢，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船舱内的一间厢房。

远侍卫动作麻利，将她那湿漉漉的包裹也一并拿了进来。子镇顺接过包裹，入手一片冰凉潮湿，她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带着几分委屈，看向萧齐阳，“表哥，我的换洗衣物都淋湿了，这可如何是好？”

话音刚落，她的面颊便飞起一抹娇羞的红晕，欲语还休。

眼下的确是窘迫，看来也别无他法了。

萧齐阳略一思忖，便吩咐远侍卫去取一套干净的衣物过来，以解燃眉之急。

随着远侍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狭小的空间内，便只剩下了萧齐阳和子镇顺两人，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子镇顺轻轻地叹了口气，解开了身上那件吸饱了雨水，变得格外沉重的大氅。没了束缚，她身上的白色衣裙紧紧地贴着肌肤，勾勒出那平日里隐藏在宽大衣袍下的曼妙曲线，竟是如此的玲珑有致，凹凸分明。

萧齐阳原本并未在意，却不料她会在此时突然卸下大氅。猝不及防间，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只觉得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眸光一暗，喉结微微滚动，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穿上。”

“啊？”子镇顺似乎有些不解，故意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轻声问道，“表哥，很重，而且……很冷呢。”

“冷也得穿上！”萧齐阳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被烈火炙烤过的木头，带着一丝压抑的沉闷。

“好吧。”子镇顺小声嘀咕了一句，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听话地重新将厚重的大氅披在了肩上。

萧齐阳见状，微微垂下眼眸，不再去看她。

房间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发出噼啪的声响，偶尔还有一两颗小火星爆裂开来，发出细微的声响。

室内的温度渐渐升高，驱散了不少寒意。但子镇顺却依然感到一丝寒冷。

远侍卫迟迟未归，萧齐阳又沉默不语，子镇顺心中盘算了一番，觉得还是得说些什么，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于是，她放轻了声音，带着几分娇嗔地唤道：“表哥……”

萧齐阳听到她那如同小猫撒娇般轻柔的声音，抬眼望向她。

两人面对面坐着，萧齐阳身形高大，坐姿笔挺，而子镇顺则因为寒冷，整个人都蜷缩着，努力地靠近炭火堆。因此，萧齐阳的视线是从上往下，俯视着她的。

只见她的小脸被冻得有些发白，嘴角却微微弯起，露出一抹柔弱的笑容，轻声问道：“表哥，如果……如果刚才陆公子没有出手相救，你会救我吗？”

她似乎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一双明亮的眼眸中充满了期待和疑问。

仿佛他的回答对她来说至关重要，她的双眸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萧齐阳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她，思绪万千。一想到崔氏的想法，他便不想给她任何希望，生怕自己的一句肯定，会让她产生不该有的幻想。

可是，当他触及到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时，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方才那一幕，她从空中坠落入水，而他却冷眼旁观。那一瞬间，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的害怕和无助，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怨念。

前一刻，她才刚刚死里逃生，死里逃生的人总是格外敏感。

或许是不想再看到她那可怜又带着怨怼的目光，他鬼使神差般地压低声音，吐出一个字：“会。”

话音刚落，他内心便涌起一丝后悔，后悔自己竟然对一个远房表妹心存怜悯。

他抬起眼眸，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少女那双带着欣喜笑意的眼眸中。

只见她白皙的脸颊上扬起一抹如桃花般绚烂的笑容，脸颊两边的小梨涡也第一次为他绽放，如同含苞待放的梅花，娇俏可爱。

上一次，还是在侯府的时候，她曾对着那两个小家伙露出过这样的笑容。

而今天，仅仅是因为一句“会救她”，就能让她如此高兴？

“表哥，我相信你。”少女的声音甜美如蜜，柔软如绒毛，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那温软的气息轻轻地吹进萧齐阳的耳朵，让他心中那片如同冰山般的冷漠，似乎也出现了一丝融化的迹象，只是很快，他又将所有的情绪都敛去，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淡然。

就在这时，远侍卫终于拿着干净的衣物回来了。

萧齐阳见状，起身走出了房间，将空间留给子镇顺，让她可以安心地更换衣物。

子镇顺看着拿到手的衣物，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萧齐阳的身量比她高挑不少，这衣物穿在身上，恐怕会有诸多不便。最终，她找来一把剪刀，未经萧齐阳的同意，便自作主张地将衣物裁剪掉了一截。

反正，她穿过的衣物，他应该也不会再穿了吧。

当她走出船舱时，外面的雨已经停歇了。

萧齐阳正站在船沿边，眺望着远方。远处，隐约可见灵岛的一角，想必不需要多久，他们便能抵达码头了。

子镇顺的目光四处搜寻，很快便发现了与萧齐阳相隔甚远的谢炎。

谢炎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他独自一人盘腿坐在角落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发梢依旧滴着水珠，却丝毫没有狼狈之感，反倒像是刚玩过水的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充满活力。

不得不说，他虽然已经及冠，身上却依然保留着那股意气风发的少年之气，令人感到蓬勃的朝气。

再反观萧齐阳，不仅没有丝毫的少年之气，反而显得格外老成持重，比他同龄人还要更加成熟稳重。

两人明明只相差五岁，可给人的感觉，却好像差了不止五个年头。

子镇顺抬起脚步，径自走到谢炎身侧。她刚刚走近，便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道充满压迫感的目光，不用猜也知道，那目光的主人必定是萧齐阳。

谢炎也抬起头，看到她走近时，先是露出一抹诧异之色，但很快又将那份诧异掩盖了下去，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嘲讽意味的冷笑，似乎还想冷哼一声，以表达心中的不满。

他撇过头去，十分嫌弃地不愿看她。

子镇顺在他身前蹲下身子，脸上挤出一个客套的笑容，“陆公子，今日多谢你出手相救。”

谢炎一听，更加不愿搭理她。

“除了以身相许之外，其他我能够负担得起的报酬，我都……”子镇顺话锋一转，笑着说道，“我表哥向来通情达理，一定会支付你相应的酬劳的。”

谢炎厌恶地看向她，“不想听你说话。”

子镇顺并未因为他的话而露出不悦的神情，反而是无奈地笑了笑，“陆公子为何如此不满？莫非是因为我不能以身相许吗？难不成你喜欢上我了？可我亲眼瞧见我表姐戴着你送的玉佩呢，陆公子，做人如此三心二意可不好，你瞧瞧我表哥，从来不会随意喜欢上女人。”

或许，她和谢炎的对话，萧齐阳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