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佩不见
类别:
古代言情
作者:
字数:2412更新时间:25/08/04 00:41:47
也许是常胜将军之子,从未尝过败北的滋味,谢炎骨子里便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甚至可称之为目空一切的狂妄。他单枪匹马地前来,本身就是一种对燕国的无声挑衅。
既然谢炎已经佩戴了阳佩,那么作为他此行目标的子镇顺,自然不能再佩戴阴佩,否则,这其中的意味就太过暧昧了,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情愫呢!
而隐藏在京城繁华之中的永安酒楼,实际上是定阳王暗中布下的一颗棋子,一个专门搜集情报的据点。
风如心在接过信物之后,立刻收起了那副平日里慵懒散漫的姿态,略带激动地轻声问道:“少主?”
直到这时,风如心才猛然醒悟:“我自从离开定阳到现在,已经整整三年了,那时少主才十四岁,如今不过三年光景,少主的容貌变化如此之大,我竟然一时没有认出来!”
从稚嫩的女孩,逐渐蜕变为亭亭玉立的少女,子镇顺的模样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正是因为这巨大的改变,她才能顺利地潜入京城,在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面前自由地活动。
“风姐姐把这家酒楼经营得有声有色,难怪能得到义父的赞赏,”子镇顺先是客套地寒暄了几句,然后话锋一转,直奔主题,“这些年来,你应该也收集了不少有用的情报吧?我今天来,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不知少主想要打听何人?”风如心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
“陇川萧家的,萧二郎,”子镇顺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我如今冒充了武宁侯府的表小姐,一旦萧二郎进京,我的真实身份恐怕就会被拆穿。”
风如心并没有多问她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武宁侯府顶替表小姐的身份,只是在脑海中飞速地盘算着对策:“属下可以派人在半路截杀此人,永绝后患。”
“不,我要你帮我查清楚,他身上有什么致命的弱点。”子镇顺轻轻地拿起手中的茶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杀人,是最简单粗暴,也是最下等的手段。
真正的高手,是能够让人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所用,替自己披荆斩棘,扫清一切障碍。
“属下明白了。”风如心恭敬地应道。
“我来的时候,不小心引来了一只烦人的苍蝇,待会儿恐怕会有一场好戏上演,你无需理会,只管给我准备一些美味佳肴即可。”子镇顺漫不经心地吩咐道。
风如心再次应声,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笑容,转身离开了雅间。
子镇顺正打算起身,走到窗边欣赏一下外面的风景,突然听到房间里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窣声。
她眉头微微一皱,难道这房间里还藏着其他人?
一想到刚才自己和风如心所说的那些内容,子镇顺的眼神中立刻涌现出浓烈的杀意。
杀人虽然是下下策,但如果有人偷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那么,杀人灭口就是最简单有效的上上策。
雅间内,靠墙摆放的柜子轻轻晃动了一下。
子镇顺从垂在侧面的小辫子上,解下一根细长的发带,双手紧紧地拉住两端,如同手握着一把锋利的利刃,一步步地走向那扇紧闭的柜门。
最终,她停在了柜门前,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仿佛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
就在这时,柜门突然毫无预兆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只见一个身穿浅蓝色蜀锦长袍的男子,无力地靠在柜子的一侧,头微微低垂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颓废和虚弱。
“滚。”他没有抬头,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戾气。
虽然还没有完全看清楚他的长相,但子镇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震惊,随即又迅速地恢复了平静,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丝带。
是他,谢炎。
看来,她终究还是躲不过他。
不过,谢炎现在的状态明显有些不对劲,子镇顺也没有心思去追问他是什么时候藏进这柜子里的,只是径直蹲下身子,来到谢炎的面前。
“你怎么了?”子镇顺紧紧地盯着他,关切地问道。
当两人的视线终于在同一水平线上交汇时,子镇顺才注意到,他的下眼睑布满了红血丝,即使眉宇间还残留着几分桀骜不驯的戾气,但整个人却显得异常虚弱,额前的碎发也被汗水浸湿,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他似乎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谢炎也看到了她,他微微蹙起眉头,语气虚弱地说道:“你,快走。”
“别管我。”
子镇顺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又向前靠近了一些,轻声问道:“你中了什么药?”
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中了那种下三滥的春药,反而更像是中了某种让人欲罢不能的毒药。
谢炎的气息变得越来越紊乱,他艰难地说道:“那个冒牌货竟然敢……竟然敢在酒里下曼罂……他等会儿肯定会带人来搜查的,你别管我,快走。”
曼罂,是一种生长在西澜国的剧毒植物,一旦食用,便会让人产生强烈的依赖性,最终无法自拔。
可是,眼下谢炎的状况,似乎又不仅仅是中了曼罂这么简单。
倒更像是……
“他还给你下了麻沸散,这样一来,就算你想逃,也跑不了多远,”子镇顺冷静地分析完他的处境,还不忘挖苦他一句,“谢炎,你果然是要死在你那盲目的自大上。”
谢炎现在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子镇顺想让他保持清醒,于是毫不犹豫地抬起他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直到口腔中充满了浓烈的血腥味。
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但只是一瞬间,她猛然想起萧齐阳受伤的手。
那天晚上,她似乎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难道,萧齐阳手上的伤,是她造成的?
“嘶……”谢炎被她咬得清醒了一些。
与此同时,子镇顺松开了口。
他虚弱地说道:“就算我因为吸食曼罂被官府抓走,陆老头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你自己走吧,这次的事情,我不向我父王告状。”
子镇顺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想尽力将他从柜子里扶出来。
既然对方费尽心思给谢炎下了药,就肯定会想方设法地找到他,这个雅间已经不再安全了。
谢炎是谢笺唯一的儿子,也是定阳王府唯一的继承人。
那日,子镇顺在谢炎面前表达过自己的忠心,也许谢炎并不相信,但子镇顺却是真心实意的。
谢笺不仅救了她一命,还对她有再造之恩,这些年来,对待她比亲生女儿还要好。
所以,子镇顺不可能放任谢炎不管。
“子镇顺,你听不懂我的话吗?”谢炎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一丝不耐烦,“如果你跟我一起被抓了,你还怎么去偷剑!”
“别说话。”子镇顺的视线快速扫过他的腰间,却发现原本应该挂在那里的东西不见了,她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探他的腰间。
“你做什么!”谢炎立刻绷紧了身体,警惕地问道。
子镇顺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注意他的异常反应,她的声音变得凝重起来:“谢炎,阴阳佩呢?”
谢炎这才低下头,发现自己腰间空无一物。
那枚平日里他总是随身佩戴的阴阳佩,竟然不翼而飞了。
这件事情,好像比他吸食曼罂还要可怕。
“你还记得是在哪里丢的吗?”子镇顺神情严肃地问道。
谢炎却在这个时候沉默了。
而他的沉默,让雅间外面的廊道上,传来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