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寒门学子砥砺行

天色未明，晨曦的微光尚未刺破浓重的夜幕，然而，贡院前已然是人头攒动，黑压压地挤满了等待入场的考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期待与紧张的特殊气息，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叶明，一个出身寒门的少年，在此刻，眼中泛起淡淡的红意，喉头因激动而有些发紧。

“我也为我们叶家感到自豪！”他声音略显哽咽，急忙端起一杯温水，压下喉间的干涩。叶家，这个平凡的家庭，在经历无数风雨侵蚀的岁月里，从未有过内耗与猜忌，始终凝聚一心，这份坚韧与温暖，怎能不令他引以为傲？人生的道路从不平坦，唯有在低谷时，有亲人并肩同行，所有的苦楚，似乎都能被稀释几分。

前一晚，叶明安然入眠，这是家人对他最真挚的祝福，没有丝毫的附加压力。次日，乡试如县试一般，在清晨便已拉开序幕。柳氏，一位勤劳而慈爱的母亲，早已精心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早餐。昨日，她与孙氏，还有叶彭玖，一同为叶明打包了琳琅满目的干粮，希望他在考场内能有充裕的体力。

乡试的规则严苛，分为三个考段，每个考段持续三天两夜。一旦踏入考场，考生便与外界隔绝，吃喝拉撒睡皆在其中解决。虽说是三天两夜，但每结束一个考段，考生便能获准回家休息一夜。段景澄，一位深思熟虑的官员，特意为女考生开辟了一块单独的区域，以确保她们的隐私不被侵犯。

卯初时分，天光乍破，叶家人早早地便抵达了贡院。叶老头和叶老太，两位饱经风霜的老人，望着叶明身影在队伍中缓缓向前挪动，他们的心如同擂鼓般砰砰直跳。这是他们的好孙儿，正一步步奔向他光明的前程。孙氏，一位忧心忡忡的母亲，紧紧地拧着手中的丝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叶彭玖，她温柔地挽着孙氏的手臂，低声安慰道：“明儿会没事的，他吃苦长大的，能扛事的。”

孙氏握紧了叶彭玖的手，叹息道：“我就盼着他健健康康的，这乡试太折腾人了，在里面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唉。”叶彭玖只能轻声劝慰：“熬过去就好了。”她心中暗自感慨，如今的科考，真是对身体的极大考验，远不如现代考试那般人性化。

在贡院入口处，男子考生依然依照惯例，排队等候，脱去外衣，接受随身物品的严格检查。而在男子队伍的对面，是一条格外短小的队伍，仅有十三个女考生。这些贵女们，或从装饰华丽的马车上，踩着仆人跪下的背脊缓缓下车。她们均佩戴帷帽，发髻高挽，金钗玉珠点缀其间，身后至少有两名丫鬟随行，走动间，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飘散开来。

孙氏看着这一幕，都看傻了眼，不禁喃喃道：“小妹，她们这是来考试，还是来选秀？”叶彭玖忍俊不禁，轻拍着她的手。段夫人的丫鬟早已在搭建好的简易房间里等候。在这十三位贵女中，领头的是骆家嫡女骆芊，她的装扮相对而言最为朴素。她本应是第一个进入房间的，却被一人抢先一步。

此人正是钱家嫡次女钱春燕，她的嫡长女已远嫁京城。骆芊身边的丫鬟正欲上前理论，却被骆芊抬手制止，她平静地说道：“无碍。”然而，随同钱春燕一同进入房间的两位丫鬟，不久后却一脸不悦地走了出来。她们向外面的人撇了撇嘴，传递着消息：“丫鬟可不能进！”

钱春燕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她有些不高兴地整理着自己刚脱下的外衣。段夫人的丫鬟出声催促道：“还请钱姑娘快些，莫误了后面人进场。”钱春燕眼珠一转，动作愈发缓慢。段夫人见状，不动声色地给身边的丫鬟递了个眼神。那丫鬟心领神会，立刻上前，动作麻利地将钱春燕的东西往外收拾，同时推搡着她往外走。

钱春燕顿时尖叫起来：“哪来的恶奴，竟敢动主子！”她反手便给了那丫鬟一记耳光。段夫人见状，脸色陡然一沉，拍案而起：“放肆！前来考试的，谁敢对考官不敬！这次乡试，你不能参考！”钱春燕还想争辩，却被那丫鬟用力推出了房间。

“就你们钱家，还如此放肆！”钱春燕的外衣并未完全穿好，被推出门外时，直接摔倒在地。她气急败坏，想立刻站起来进去理论，却被两名衙役粗暴地拖拽开。“你给我睁大狗眼看清楚！我可是钱家的嫡女！得罪了我，你是不想活了！”她尖锐的叫骂声引来了周围排队书生的侧目，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

孙氏张大了嘴，一脸不可思议：“这姑娘是不是没脑子？”叶彭玖却笑得灿烂：“她在钱家长大，自然觉得什么都该依着她的想法来。”她腹诽了一句“傻X”。后面排队的十二位女考生，在目睹这一幕后，神色瞬间变得紧绷。紧接着，便有两人快步返回马车，她们显然被这混乱的场面吓退了，觉得这考试如同龙潭虎穴，不如不考。叶彭玖看着这一切，无奈地摇头，觉得盛平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考试机会，就这样被浪费了。

骆芊则对着自己的两个丫鬟摇了摇头，示意她们回去。丫鬟们眼中满是担忧，不愿离去。骆芊顾不上她们，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款步走进了那间简陋的小间。

进入房间后，骆芊立刻对段夫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段夫人。”段夫人的脸色稍有好转，说道：“芊儿有礼了，请脱去外衣。”在舒州，骆芊素有才女之名，更重要的是，她待人接物极其有礼。骆家原本已为她安排了一门婚事，将嫁入京城，可她却执意想要尝试这乡试。作为骆家唯一的女儿，她自幼备受宠爱，且酷爱读书，父亲特意为她延请了名师。然而，在十五岁之后，夫子便不再授课，她的人生似乎只剩下了婚姻这一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