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覆仇雪耻

寒风如刀，刮过杜石麻木的面庞，也将周信然的脑袋从脖颈上剥离。行刑台上，鲜血飞溅，染红了那方本已承受过太多苦难的土地。周信然凄厉的哀嚎，最终化作无声的哽咽，他的生命，如同被砍断的枯枝，瞬间跌落尘埃。行刑的效率惊人，短暂的挣扎过后，一切归于死寂。

杜石，这个如雕塑般伫立在人群中的身影，眼神空洞地凝视着那颗被刽子手高高提起的人头。那鲜血淋漓的血球，仿佛映射出他积压已久的仇恨与痛苦。每一步，都踏在碎裂的希望之上，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杜家村的方向行进，身后是民众沉默而悲悯的目光，他们的拍肩，传递着无声的慰藉。

时值初雪，纷纷扬扬的雪花，温柔地覆盖了来时路上残留的斑驳血迹，仿佛在为这场血腥的复仇，蒙上一层肃穆的哀伤。他的简陋棚屋旁，安葬着他早逝的爹娘，还有那个尚待绽放的女儿。那些曾承载了他全部温暖与期盼的生命，如今都静静地沉睡在这片土地之下。

叶彭玖，默默地跟随着杜石的脚步，来到他的棚屋旁。她看见这个男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言不发地枯跪在墓碑前，身形萧索。冬日的阳光吝啬地洒落，却无法温暖他冰冷的心。叶彭玖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啃食着带来的干粮，沉默地陪伴着，不发一语。叶家的其他人，早已回家，忙碌于各自的生活。

直到夜幕低垂，繁星点点，杜石的身形才有了微小的变化。他猛然从怀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脖颈刺去！千钧一发之际，叶彭玖一个箭步冲上前，凌厉的脚踹出，刀刃脱手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凄冷的弧线，折射出微弱的光芒。

杜石甚至未曾看她一眼，径直朝着墓碑猛扑过去，欲以头颅撞碎这冰冷的石头。

“杜石！”叶彭玖的声音如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这条命，现在是我的！我允许你死了吗？”

杜石的身形陡然僵住，一股凛冽的寒风不知从何处吹来，掠过他身躯，也吹乱了他凌乱的发丝。他想起爹娘的教诲，做人最要紧的是信守承诺。能够报此深仇大恨，全仰仗这位叶姑娘的扶持。他深深地凝视着面前的墓碑，转而走向叶彭玖，重重地跪下，额头触地，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是，杜石这条命，从此便是姑娘的了。”

叶彭玖微微颔首，将他扶起。“你还记得你娘遗留下的方子吗？难道你不希望，你娘的心血，能够得到世人的赞誉吗？”

杜石垂下眼帘，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我怎会忘记。”

“如今，‘香味坊’已归你所有，周家的宅邸，也一并赠予你。我命你，将‘香味坊’彻底改头换面，用尽心力，好好经营下去。”

杜石猛地握紧了拳头，眼神中闪烁着新的光芒。“全听姑娘吩咐。”

叶彭玖点点头，转身走向停在一旁等候的牛车。她可不想，自己辛苦布下的复仇大局，最后却只是为他增添一块新的墓碑。

与此同时，周信然被斩首的那一幕，也被站在人群后方的关木宁尽收眼底。她是雁羽快马加鞭送来的，带着叶彭玖的口信。她亲眼看见杜石提着周信然的人头离去，待人群散去，捕快们用草席草草裹了周信然没了头颅的尸体，准备送往乱葬岗。

今年的初雪，绵绵细雨般地飘落，洁白无瑕的雪花，覆盖在尚未来得及干涸的血迹之上。关木宁的身体，仿佛感受不到丝毫寒意。她一步一步地走着，捕快们因严寒难耐，只是将尸体草草扔在城外的树林里，连乱葬岗都未曾抵达。

关木宁藏匿在浓密的树冠之后，待捕快们离去，她便如同一只复仇的厉鬼，猛地扑向周信然冰冷的尸体。她咬紧牙关，用藏匿在袖中的碎瓷片，一下又一下，狠厉地割着他腿间那不堪入目的“二两肉”。温热的血液溅起，喷洒在她的脸上，也沾染了她单薄的衣裳。

栖身于树梢的雁羽，看着她脸上混合着血迹的模样，浑身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副景象，宛如一个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不知过了多久，关木宁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沾满了周信然的血迹。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她急忙抬起袖子擦拭，最终，嫌弃地将身上沾血的衣裳一把脱下，宁愿忍受严寒，也不愿再触碰丝毫。

雁羽眼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只得将自己的外衣解下，扔给了她。关木宁冻得抱紧了双臂，看也不看那件衣裳一眼，转身便向外走去，她还有更深的仇恨需要了结。她要回叶家。林间，只回荡着几声凄厉的鸦鸣。雁羽无奈地捡起自己的衣裳披上，在这个严寒的时节，他可不想被冻坏了。

关木宁的身体稍有好转，这次，她安稳地坐上了牛车，回到了叶家，没有再出现之前那般晕厥的迹象。柳氏一见她只穿着单薄的衣衫，连忙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姑娘，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能只穿这么点！”柳氏的声音带着一丝心急，难得地有些严厉。

关木宁感受着手中传来的温暖，回到了自己温暖的床榻，屋内的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所有的寒意。看着柳氏为她拉好被子，又端来热腾腾的姜汤，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如果，她的亲娘，也能像柳氏这般疼惜她，那该有多好？柳氏心疼地看着她，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肩膀，温声安慰道：“以后都会好的。”

灶房里，孙氏一边切着菜，一边听着屋内的哭声，心中也跟着一阵阵难受。叶大龙轻轻搂着她的肩膀，宽慰道：“坏人已经死了，往后都会好起来的。”

直到晚上，叶彭玖回到叶家，才在自己的门外看到了等候多时的雁羽。“姑娘，若是信已写好，我便即刻启程回京送信。”叶彭玖点了点头，进屋将用月白布包裹好的信件递给了他。“这次，多谢你了。”雁羽连忙摆手，“姑娘太客气了，我这就动身。”

叶彭玖再次颔首。雁羽转身，便连夜快马加鞭地朝京城赶去，他甚至不敢想象，自家大人，在得知消息后，会是多么焦急。

翌日，久久卤铺子，一切如常地开业迎客。楚冠站在铺子门前，翘首以盼地望着那辆缓缓驶来的牛车。“嫂子，我给你们安排一辆马车吧？牛车这也太慢了！”叶彭玖挑了挑眉，戏谑道：“别乱叫，坐下吧，马上给你上卤货，算我请客。”

师爷向子平弓着身子，陪着笑脸说道：“我也想要一碗。”叶彭玖没有回应。向子平立刻补充道：“我掏钱！我掏钱！”叶彭玖这才简单应了一声。楚冠笑得一脸灿烂，“彭玖姐请的，肯定最香！”卤货很快端了上来，楚冠二话不说，埋头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