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复仇之火

“认得，我们这村子里，还有谁不认识他？”李婆子一边麻利地收拾着菜篮，一边感慨道，“他是个命苦的，年轻的时候，家里也是顶顶好的，哪知道后来……”她没再往下说，只是那眼神里，隐隐浮现出叶彭玖曾经也是村里人眼中的“可怜人”。

叶彭玖心急如焚，连忙追问：“婆婆，您能告诉我，他现在住在哪里吗？”

李婆子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就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走到头，那个破旧的棚子，就是他住的地方了。他早就没家了，自从那件事之后。”

叶彭玖温声致谢：“多谢婆婆，我改天再来看您。”

李婆子摆摆手，含着笑意：“我这老太婆有什么好看的？你啊，彭玖，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那杜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千万别再重蹈覆辙了！”

叶彭玖郑重地点头，随即填上了牛车。

叶大牛稳稳地驾着牛车，一路前行。当他们快要走出杜家村的范围时，一个破败不堪的牛棚赫然出现在眼前。那棚顶的茅草早已残破不堪，迎风摇曳，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叶彭玖轻巧地跳下牛车，径直朝牛棚走去。叶大牛紧随其后，心中不免有些担忧，生怕妹妹在这里受到什么欺负。

走近了，才看清棚内，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正艰难地劈着柴。他瘦得皮包骨头，身上的裤子都显得空荡荡地晃荡着。

“请问，您是杜石吗？”叶彭玖上前一步，轻声问道。

那男子像是未闻其语，动作丝毫未停，依旧默默地劈着柴。

“我是叶彭玖，你想为自己报仇，对吗？”

这番话语，仿佛一道闪电划过，男子的手猛地一顿，随即转过头，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地盯着她：“就你？你能帮我？”

他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周信然早日去死！然而，周信然身边总是有护卫环绕，他根本无从近身。他也曾壮着胆子去县衙报案，结果只换来了一顿毒打，什么也没得到。更何况，他没有路引，根本无法离开清水县，更别提去更高级别的衙门伸冤了。他只能这样一天天麻木地活着，仿佛行尸走肉。

叶彭玖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清水县的县令，今日刚被斩首示众。而他的师爷，更是满门抄斩。不出几日，新的县令便会到任。”

杜石闻言，直接啐了一口。叶大牛见状，立刻一把将叶彭玖拉到身后，脸上写满了愤怒，怒视着杜石：“这伙人，都是些蛇鼠一窝的东西！周信然有的是钱财，给新来的县令塞些银子，有什么用？难道就能买通新官吗？”

叶彭玖毫不畏惧地向前一步，语气坚定：“那就让这件事闹得全县皆知！在正式告状之前，先把事情闹大。我不相信，新来的县令还敢收受周信然的银子。”

杜石双手紧握成拳，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世态炎凉，人人逐利！谁会来管我这闲事？杜家村的人，谁不知道我这件事？周信然欺负我女儿的时候，有多少人亲眼所见？又有谁敢站出来？谁又敢为了别人，冒着家破人亡的风险？”

叶彭玖直视着他，说道：“那这样吧。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我给你一个亲手宰了周信然的机会。”

杜石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怀疑：“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叶彭玖笑了，那笑容中带着一丝洞察人心的从容：“因为你想报仇。现在，一个机会就摆在你的面前。哪怕面前是万丈悬崖，你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放心，面前不会是悬崖，而是解脱。”她深知，面对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她无法轻易劝他放下。她并非圣人，她信奉的是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杜石紧握着拳头，看着叶彭玖，声音沙哑地说道：“若姑娘能助我大仇得报，杜石这条贱命，从此便是姑娘的。”

叶彭玖点点头：“好。我是叶家村的。你明天上午，便来县城。我的铺子就在香味坊斜对面。到那里找我，我会告诉你下一步该怎么做。”她想了想，从杜家村到县城，坐牛车也要半个时辰，如果让杜石步行过去，未免太过耽搁。

“不，明天一早，我会派人来接你。”

杜石沉默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叶彭玖又从怀里掏出二十文钱递给他：“告状也是个体力活，你若是饿得撑不下去，可就报不了仇了。”

杜石看着那铜板，摇了摇头：“我能撑得住，只是……我吃不下。”

叶彭玖轻叹一声，不再强求。

这时，叶大牛上前一步，抄起放在一旁的斧头，三两下便将杜石还未劈完的柴火全部劈好。

叶彭玖也随手捡起几根柴火，叶大牛则继续忙碌着。他抬头问杜石：“兄弟，你还有什么活要干吗？我帮你一起做了。”

杜石看着灶膛里燃烧得正旺的火苗，只是摇了摇头。他怎么配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感受到一丝温暖呢？在亲手杀了周信然之前，他觉得自己不配。

叶彭玖跳上了牛车，叶大牛也驾着牛车，悠悠地往叶家村赶去。

叶彭玖回首望着杜石那如同苦行僧般瘦削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仿佛堵了一块石头。

回到叶家，叶彭玖匆匆用过午饭，便准备再次出门。

孙氏拉着柳氏，满脸疑惑：“大嫂，你们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彭玖午觉都不睡了，她这身子能受得住吗？”

叶老太也凑了过来，竖起耳朵听着。

柳氏将上午看到的，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她们。

孙氏一听，顿时坐不住了，她急忙起身，要去追叶彭玖，她想跟着小妹一起去。

叶老太活了大半辈子，经历过、听过的惨剧不计其数，但像周信然这样畜生不如的事情，还是头一次听说。她气得胸口不住地起伏，咬牙切齿地说道：“一定要把这个恶人拉去砍头！”

叶彭玖刚走出前院，虽然她住在后院，但吃饭还是全家人在前院一同用的。前院正在重建，他们先是推翻了另一个院子，现在正在铺设青砖。她现在最急切的，是要尽快将关木宁从周信然的后院救出来。而能办成这件事的，她认为只能去白鹿书院，找到那里的院首。

叶大牛驾着牛车，晃晃悠悠地继续往前走。

“姑娘！”

叶彭玖寻声望去，只见一匹骏马上，骑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着她呼喊。是雁羽！

叶彭玖立刻拽住了叶大牛，等牛车停稳后，便迅速跳下车。“你怎么来了？”她心中充满了诧异。她虽然没去过京城，但也知道那里距离清水县是何其遥远。难道清水县这点小事，就已经多到让雁羽不得不亲自赶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