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碗卤货引发的血案

“娘，您别吓坏了。”叶彭玖柔声安抚着叶老太，看着自家老娘那双因惊惧而浑浊的双眼，她心里也泛起一丝酸涩。村里的流言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越收越紧，将叶家所有人笼罩其中。“天底下，救济饥民乃是善举，若因此获罪，那世间便再无善人。”她语气坚定，一双清澈的眸子宛如夜空中的星辰，映照着叶老太逐渐平复的内心。

叶彭玖环顾四周，看着自家那一张张或担忧、或迷茫的脸庞，郑重地开口：“我们叶家，没有做错任何事！”

一旁的叶桃花，早已被家中窘迫的生活磨平了棱角，此刻，听到叶彭玖斩钉截铁的话，她几乎是本能地用力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渴望已久的光芒。“娘说得对！二姐，你说得对！”回想起在杜家备受欺凌的日子，一日三餐饥寒交迫，她曾无数次幻想，若有那送来一丝食物的人，便如同再世菩萨。

此时，村口传来一阵嘈杂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董寡妇抱着一具小小的身躯，披头散发，声嘶力竭地冲向叶家。“叶彭玖！还我儿命来！”她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如同一把利刃，刺破了叶家门口沉寂的空气。

叶彭玖心头一紧，她上前一步，迎着董寡妇悲愤的目光，语气沉稳：“董嫂子，当日我不过是送了你们一碗卤货，剩下的三碗，皆是你儿子自行抓取。我曾好心提醒过，要小心积食。”

围观的村民们议论纷纷，有人忍不住站出来，为叶家辩解：“这叶家村，彭玖一家可谓是家家户户都送了吃食，这份情谊，不可谓不真挚。孩子因过食而亡，这分明是人祸，怎能怪罪于彭玖？”

“是啊，董寡妇，你太过糊涂了！”

董寡妇眼中含泪，低垂着头，看着怀中已然冰冷的大儿子。这个孩子，自出生起就比弟弟更壮实，食量也更大。昨日的四碗卤货，她自己不过抢到了几口素菜，剩下的，尽数进了两个儿子的肚子，而大儿子，又是吃得最多那个。她只顾着看着他们狼吞虎咽，自己腹中空空，但作为母亲，她觉得将最好的留给儿子，是理所应当的。

如今，耳边嘈杂的议论，仿佛在指责她亲手葬送了自己的骨肉。不！就算真是如此，那又如何？她还有个二儿子，那个孩子如今又饿了。叶家，无论是否承认，都必须拿钱出来！她深知叶家如今富裕，昨日叶彭玖更是慷慨地拿出七两银子，难道他们就该对自己见死不救吗？

董寡妇擦去脸上的泪痕，脸上堆满了怨恨，她用手指着叶彭玖，咬牙切齿地说道：“都怪你！若不是你那该死的卤货，我儿怎会丧命！”

叶彭玖望着她那张扭曲的面孔，轻轻叹了口气。“董婶子，我问你一件事，昨日你家的玲儿，可曾吃过那卤货？”

董寡妇脸上露出一丝困惑：“你提那个赔钱货作甚？那可是荤腥，哪有她吃的份？”

叶彭玖来不及与她过多纠缠，转头对自家娘亲孙氏急切地喊道：“娘，快！将家里剩下的粥盛一碗，记得放些盐，快去！”孙氏见状，不敢耽搁，疾步朝着家中跑去。

叶彭玖也准备转身离开，却被董寡妇一把拽住衣袖。“今日你若不给我个说法，休想离开！”

叶彭玖用力扯下她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昨日我见玲儿时，她就已经饿得奄奄一息，那也是你的亲生骨肉，亦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你不在乎，我在乎。”话音未落，她已快步朝着董寡妇家奔去。

董寡妇心中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什么狗屁人命？那赔钱货若饿死了，家里不过是少了个干活的，她才不心疼。但今日，银子她是非拿到不可！

她再次上前，死死拽住叶彭玖的衣袖，哭喊道：“你不能走！你看看我这大儿子！你夜里如何睡得着！”

一旁的田氏看不下去，一把夺过董寡妇的手，厉声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王婶子也上前劝阻：“大嫂，此事与彭玖家毫无关系，您别在此胡搅蛮缠了！”

董寡妇猛地推开王婶子的手，怒声喊道：“我才不要你假惺惺！”王婶子被气得脸色铁青。

叶彭玖冷冷地注视着董寡妇，后者咬了咬牙，最终提出了一个数字：“十两！我要十两银子，给我大儿办个体面的葬礼！”

叶彭玖从怀中掏出今日携带的所有银子，整整十两，不多不少。“这十两银子，我可以给你。但条件是，玲儿从此以后便是我的义女，与你再无瓜葛。”她无法眼睁睁看着玲儿这样白白送死，即便今日她用一碗粥救了她，日后呢？只要玲儿还在董寡妇身边，迟早会被活活饿死，或是被董寡妇和那几个儿子活活打死。

董寡妇闻言，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去接，因为过于激动，她怀中的大儿子尸体竟然从怀中滑落。“成交！我早就不稀罕那个赔钱货了！打成那样她都不走！”

柳氏看着眼前的一幕，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她走上前，将那具小小的尸体用一张草席包裹好。叶彭玖不再耽搁，与提着饭盒的孙氏飞快地走向董寡妇家。

叶老太看着董寡妇那副冷漠的模样，厌恶地啐了一口：“女儿才不是什么赔钱货！有你这样的娘，才是玲儿的不幸！”

田氏原本还对董寡妇的遭遇有些同情，此刻却只觉得一阵恶心。“天下怎会有你这样的母亲！竟不惜用儿子的性命来换取金钱！”

董寡妇充耳不闻，紧紧抱着怀中的银子盒子，慢悠悠地往自家走去。她不在乎旁人的谩骂，反正如今手中握着十两银子，这笔钱足够她买下多少金银首饰，穿上多少华丽的衣裳，甚至够她日日去“香味坊”享用美食。被骂几句，又算得了什么？

一名汉子直接对着董寡妇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怒骂道：“我真是开了眼了！这种祸害，就该滚出叶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