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悍妇欺邻，恶童搅局

一股陈腐霉烂的气息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蝇蚋嗡鸣，充斥着整个阴暗的屋子。

“玲儿，快去给客人们添水。”董寡妇扯着嗓子，冲着角落里瘦弱的小身影喊道。

被唤作玲儿的小女孩，估摸着才七岁的光景，她沉默着，乖顺地开始搬动那张晃荡的旧木凳。木凳被她小心翼翼地摆放在那只巨大的水缸旁，那水缸的尺寸，竟比两个小女孩叠加起来还要高出一截。

“哎呀，嫂子，不用麻烦了！”叶彭玖见状，心头一紧，生怕这小小的身躯会失足跌入那深不见底的水缸，她连忙摆手，声音带着些许急促，“这些都是我们家刚做好的卤货，今日多谢嫂子您帮忙了。” 说罢，她赶紧从竹篮里端出一碗满满的卤货，放在了桌子中央。

“娘，我也要吃！”
“我也要！”

董寡妇的两个儿子，仿佛是得到了什么信号一般，瞬间从角落里蹿了出来，直奔桌边。他们一把将叶彭玖三人挤到一边，毫不客气地伸手就往碗里抓，塞进嘴里，吃得不亦乐乎。

而躲在角落里的玲儿，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喉咙不断地吞咽着口水，却连挪动一步的胆量都没有。

就在这时，叶桃花的胳膊不慎被挤碰到桌角，她疼得“哎哟”一声。

叶彭玖放下手中的竹篮，焦急地过去查看女儿的胳膊。她轻轻地为女儿肿起的地方吹着气，“回家娘给你拿药酒揉揉。”

叶桃花感受到娘亲的关切，心里泛起一阵暖流，她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娘，我没事。”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这几个孩子平时太皮了，我也实在管不住。”董寡妇脸上勉强挂着一丝笑意，言语中却带着几分敷衍。她心中对叶彭玖的担忧不以为然，不过是女儿碰了一下，就如此大惊小怪，成何体统？不像她的女儿玲儿，整日被她当作出气筒，却连一声都不敢吭，甚至连哭泣都得憋着。

“哎！你们这俩臭小子！在干什么呢！”孙氏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一股子尖锐的怒气。

叶彭玖回头望去，只见那两个男孩已经将手伸进了竹篮，不仅抓走了桌上的卤肉，更是直接在篮子里翻找起来，四只脏兮兮的小手，沾满了油腻。叶彭玖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僵硬。

董寡妇见状，假意伸出手去打那两个孩子，动作却轻飘飘的，根本没有碰到他们。她口中呵斥道：“真是太皮了！快过来！” 声音却轻描淡写，丝毫没有责怪之意。

叶彭玖轻轻摇了摇头，将竹篮里剩余的三碗卤货也端了出来，放在桌上。“没事，董嫂子，这些您留着吃吧，不过，可别一下吃太多了，小心积食。”

孙氏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她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叶彭玖及时拉住了她的衣袖。孙氏狠狠地瞪了一眼董寡妇，随即转身，气冲冲地走出了董家。

董寡妇看着堆在桌上的卤货，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显，口中却客套道：“这么多，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语气中却没有丝毫要退还的意思。

叶彭玖浅笑着回应，“那我们还要去别家送，董嫂子您就别送了。” 说罢，她便拉着叶桃花，径直走出了门口。

身后隐约传来董寡妇的声音：“快吃快吃，可怜我的几个孩子，可不能饿着了……”

叶彭玖听着这声音，不禁深深叹了口气。人穷则易志短，何况这董寡妇，不仅穷酸，还骨子里透着浓浓的重男轻女。那个叫玲儿的小女孩，在这个家里，生活如同炼狱一般，何其凄惨。

“我就说，不该给她们家送！”孙氏一看到叶彭玖回来，气得直跺脚，“整整四碗卤货啊！拿到外面去卖，怎么也值二百多两银子！就这么被他们糟蹋了！” 孙氏越说越气，“你还不知道吧？这个董寡妇，以前还曾经勾搭过你大哥！要不是当时有人路过，你大哥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她可不只勾搭了你大哥一个，这俩儿子也跟着她一块儿胡闹，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彭玖听到大哥的名字，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起来。她的大哥为人最是木讷寡言，若是真被董寡妇缠上，大嫂和侄女桂花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叶家也势必会受到牵连。

“简直是人人嫌，狗见狗都烦！”孙氏气得面色涨红，“不行，我得进去，好好教训那两个熊孩子一顿！”

叶彭玖连忙挽住孙氏的胳膊，“好了，二嫂，别气了，事情都这样了，咱们就当是做善事了，赶紧去下一家吧。”

一旁的叶桃花也委屈地小声说道：“二舅娘，我胳膊好疼，咱们还是赶紧送完回家吧。”

孙氏看着这母女俩，心疼之情涌上心头，她看着叶桃花被撞得乌青的胳膊，温柔地说道：“真是可怜的孩子，二舅娘回家给你拿家里最好的药酒揉揉，揉揉就不疼了，好不好？”

叶桃花乖巧地点点头，然后小声补充道：“娘，我看着那个小女孩，心里也怪难受的。” 她想到玲儿，便觉得自己过去的遭遇，仿佛就重现眼前——爹不疼，娘不爱，挨打受饿是家常便饭。

叶彭玖看着女儿，心中也是一阵柔软，她轻轻地拍了拍叶桃花的头。

孙氏则接着说道，语速飞快：“我也觉得心疼！那玲儿都七岁了，个头还没我儿子高！瘦得跟皮包骨头似的，衣服袖子短了一大截，身上到处都是青紫的痕迹！那个董寡妇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虐待自己的孩子！”

叶彭玖拍了拍孙氏的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下去。

三人将剩下的卤货一一送完，一路上，她们算是将叶家村三分之一的人家都走了一遍。回到叶家，孙氏立刻找出家中最好的药酒，准备给叶桃花擦拭胳膊。

叶家众人都围了过来。

“这怎么弄得这么青？桃花乖，吃颗糖就不疼了。”叶大龙心疼地从怀里掏出一颗桂花糖，喂到女儿嘴里。

叶桂花也悄悄握住了叶桃花的手，轻轻捏了捏。作为比叶桃花大一岁的姐姐，朝夕相处之下，她早已将叶桃花视若亲妹妹。

在众人的关心下，叶桃花原本只觉得有些疼痛的胳膊，此刻却也泛起一丝委屈来，她嘴里含着糖，没有说话。

“还不是那个董寡妇！一提起她我就生气！小妹在桌上放好一碗卤货，那两个熊孩子就冲上来，直接把桃花的胳膊撞到桌子上了！”孙氏说得激动，手上揉药酒的力道也不小心加重了几分。

叶桃花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刺激得眼泪瞬间滑落。叶彭玖看得心疼不已，赶紧从孙氏手中接过女儿的胳膊，自己轻柔地揉了起来，“乖，娘揉揉就不疼了。”

叶桃花顺势靠进叶彭玖的怀里，心中暗道，还是娘亲最疼自己。

孙氏看着叶桃花哭泣的样子，脸上满是愧疚，“桃花，二舅娘不是故意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