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县城初采

街市的二楼，一块门帘随风轻扬，遮挡住了楼梯口的一切。

寻常人家，大抵都在一层购买布料。此地小镇，常见麻布衣衫；而县城，则多是粗布。稍有家资者，便会选择细布，至于绫罗绸缎，那是富贵人家方才穿得起的。

一块布，可不止做一件衣裳。若做件长袍，一匹料子或许只能勉强裁出两件，但剩余的边角碎料，也能巧手制成袜子、钱袋等小物。

“娘，大嫂，二嫂，你们打算置办多少？”

孙氏伸出手指，仔细盘算着：“我要给明儿再做件长衫，那孩子也没几件像样的衣裳了。磊儿也要成亲，总得添置几件体面的。我估摸着，至少得买四匹。”

话音落下，孙氏便径直走向了粗布区。她才不舍得花钱去买那细布呢，那价格，比粗布贵了将近一倍，实在是不划算。

叶彭玖一行人也跟了过来。

“这匹银白的料子，颜色挺适合做长衫。”叶彭玖随口指了指一块布。只是这粗布的触感，与她为叶明添置的那件衣裳比起来，着实逊色不少，摸上去有些扎手。

孙氏也伸手摸了摸，随即眉头微蹙。“这差别也太大了，明儿穿不惯怎么办？”

“要不还是买细布吧，这笔账我来结。”叶彭玖提议道。买些布料，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原本她是要负担叶明请夫子的高昂费用，但这笔钱既然省下了，再为家人添置些用度，也并无不可。

孙氏闻言，嘴角立刻漾起笑意，正准备转向细布区。

叶老太却一把拉住了她。“我看这粗布就挺好。咱老叶家可不能忘本，自家辛苦赚的钱，自己花！”她眼神瞥了孙氏一眼，那牛车还是女儿订的，怎么女儿散财的速度这么快呢？

“娘，您就听我的吧。”叶彭玖不容置喙地拉着叶老太，直接朝着细布区走去。天下间，还有谁比您更心疼自己的钱呢？只有亲娘了。

细布的纹路果然更加精美细腻，触感也愈发顺滑。叶彭玖挑选了几匹心仪的颜色：月白、天蓝、翠绿、石榴红，还有一匹姜黄。这些颜色在她看来，都甚是赏心悦目。每匹布料的花纹，也并非繁复，却也不至于太过素净，透着一股内敛雅致的美感。

“桃花，桂花，你们也过来挑几匹喜欢的样式。”

叶桂花看了看柳氏，柳氏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黯淡。“谢谢小姑，我不用了。”叶彭玖并未强求，她深知大嫂的性子，一向不喜麻烦别人。

叶桃花则双眼放光，雀跃地问：“娘，我能挑几匹吗？”

“都行。”叶彭玖笑着回应。

“哇哇哇！”叶桃花迫不及待地出手，率先拿起一匹淡粉色，她一眼就爱上了这匹布，布面上遍布着均匀细小的碎花纹，美不胜收！紧接着，她又挑了一匹嫩黄色，同样饰有小碎花。之后，是云水蓝、荷花绿等。她一共拿了五匹。看着叶彭玖，她又有些心疼娘的钱了。

此时，孙氏已经挑好了四匹，柳氏也选了四匹，其中一匹是叶桂花自己选的白玉粉。叶老太则拿了两匹，一灰一褐。所有人都看向叶桃花。叶桃花犹豫了一下，又将两匹布放了回去。大伯一家三口，二舅娘一家四口，他们买的加起来，还没她一个人多。她实在是不想这样。

叶彭玖抚了抚她的头，又额外选了一匹胭脂红和一匹烟紫色。这烟紫色的布料，让她想起《红楼梦》中贾母最爱的软烟罗，颜色倒是颇为相似。最终，总共买了十八匹。叶彭玖又随手拿了两匹宝蓝和枣褐。最后，每匹布料都减去了二十文，一匹细布仅售七十文，总共才花费一两多银子。

小二将布匹一一包好，他的动作都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双手甚至有些颤抖。这绝对是一笔大买卖，这一单的收入，甚至远超他一个月的工钱。他嘴上不停地道谢：“多谢客官，多谢客官！”

叶彭玖也被这气氛感染，心情格外愉悦。

走出布坊，孙氏仍有些依依不舍。“这些布料真是太好看了。”

“你们可总算出来了，快把我急死了！”叶大龙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爹，大哥，磊儿呢？”叶彭玖问道。

“他们等不及了，去街上逛去了，到时候牛车再汇合。”叶大龙说着，不禁叹了口气，“就苦了我了，买个布，竟然要这么长时间！”

孙氏将怀里抱着的几匹布塞到他怀里：“现在嫌等得久，等穿新衣裳时，我看你嘴咧得比谁都高！”

叶大龙闻言，立刻笑了起来：“娘子说得对，一点儿都不久！”他想将所有的布匹都揽过来，却实在拿不了那么多。就连布坊里的两位小二，也过来帮忙抱着布匹。

“那我们先把这些布料放到牛车上。”叶彭玖提议道。叶老太点头，率先迈步朝县门走去。

几人走到县门时，远远便看到牛车旁已经站了三个人。孙氏笑着说：“大哥他们速度真快，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就说你们买布用了太久吧……”叶大龙小声咕哝着。

“嘎嘎嘎——”

“叽叽叽——”

“哼哼哼——”

随着声音的靠近，叶彭玖惊讶地看向牛车上聚集的一群小动物：鸭崽、鸡崽，甚至还有两只粉嫩的小猪崽。叶桃花立刻将她最喜欢的那匹淡粉色布匹放在牛车上，然后一溜烟跑到鸭崽前，小心翼翼地抱起一只。“嘎嘎嘎，你可真可爱！”叶桂花也迅速加入进来，拿起一只毛茸茸的黄毛小鸡崽。

“闺女，要不下次再来买吧？牛车都快装不下了。”叶老头看着叶彭玖，说道。

“好。怎么突然想起买这些动物了？”

“可不是突然想起的。你大哥给我念叨了好久了，一直忙，今天看到就一下子买了一堆。”叶大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