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县城偶遇

牛车尚未完工，叶三田便按捺不住，领着叶彭玖一行人先往县城赶去。他们寻了个稍显热闹的巷口，将摊位的位置定了下来。随后，又匆匆赶回叶家村，召集了孙氏等人，一同前往镇上摆摊。

初次在县城摆摊，平日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模样的叶大龙，此刻却显得手足无措。他笨手笨脚地从牛车上卸下桌子，不慎将腿压到。接着，在擦拭桌子时，抹布滑落，手中却依然忙碌。叶磊见状，无奈地挪开了父亲伸过来的手，卷起袖子亲自上手清理。

“我不是干得挺好的吗？”叶大龙满脸不解，依旧沉浸在自己的节奏里。

“爹，您要不先找找您那抹布到底扔哪儿去了？”叶磊无奈地提醒道。

叶大龙这才愣愣地看向散落在地上的抹布，上面沾满了厚厚的灰尘。他长叹一声：“唉，人老了，这手脚也不利索了。”

“老什么老！”叶老太在一旁听不下去了，嗔怪道，“瞧你那紧张的样子，赶紧站一边去，别在这碍事。”

叶彭玖闻言，笑着冲叶大龙招了招手：“二哥，你帮我提两桶水过来好不好？”

“没问题！”叶大龙应了一声，提起水桶便飞快地跑了出去。然而，没跑几步，他却再次狼狈地摔倒在地。他并没有觉得疼痛，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一股羞耻感涌上心头。这可是县城，人来人往，众目睽睽之下，竟出了这等丑事。

就在这时，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苏昀收起手中折扇，上前将叶大龙扶了起来。“兄台，不必多礼。”

叶大龙嘴里感谢的话语生生地堵住，满脸困惑：“多礼？”

苏昀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而身旁的雁羽则早已提起水桶，朝着水井方向走去。

“哎，我的水桶——”叶大龙急忙喊道。

“莫急，他帮你打水，我们先回摊位。”苏昀身形高大，比叶大龙还要高出不少，他顺势揽住叶大龙的肩膀，引着他一同走向叶彭玖的摊位。

“叶娘子，又见面了。”苏昀拱手行礼。

叶大龙这下终于回过神来，他立刻挡在了苏昀面前，不让他靠近叶彭玖。在他看来，眼前这个人气质不凡，看起来并非寻常人物，他怎会不知道自家小妹什么时候与这样的人有过交集？

叶彭玖此刻正忙着招呼客人，手中盛着卤货，已有几位客人落座。“忙着呢，有事？”她头也不抬地问道。

提着水桶回来的雁羽听到叶彭玖的问话，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他跟随苏昀十余载，从未听过有人敢如此与自家主子说话，更何况苏昀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似乎丝毫未被冒犯。雁羽心中满是疑惑，不解地摇了摇头。

“有事，大事！我正是给叶娘子送生意来的。”苏昀依旧扇着手中的折扇，笑意盎然。

“你说，我听着。”叶彭玖挑了挑眉，她隐隐觉得，这趟“生意”只怕会异常庞大，足以打乱她现有的所有计划。

“此处人多眼杂，不太方便。不若我请叶娘子喝茶，我们再细细详谈如何？”苏昀温声提议。他此刻心中并无半分异样，在他看来，看人要看其本质，容颜终会老去，而在叶彭玖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种非凡的自信，以及一种毫不掩饰的放松。她对待权贵之时，没有丝毫的畏惧，更没有他平日里最常遇到的那种攀炎附势、曲意逢迎的姿态。这一切，都让他觉得十分有趣。

“喝茶好啊，我也要去！”叶大龙生怕苏昀借机与叶彭玖独处，抢先一步应了下来，却也巧妙地打消了苏昀的念头。

“兄台所言极是，是在下疏忽了，我便请你们一同喝茶。”苏昀语气从善如流地改口。他顿了顿，又问道：“只是不知这摊位该如何安置？”

叶彭玖放下手中的汤勺，交给了身旁的叶老太。“娘，您帮我照看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她又转头拍了拍叶大龙的肩膀，“二哥，我已非幼童，无需如此担心。”

苏昀转身在前方带路，径直走向了最近的一家茶馆。叶彭玖跟在他身后，当她随同苏昀进入一间雅间后，雁羽在外面轻轻地关上了门。

叶彭玖丝毫不惧，端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经过上午的一番忙碌，她确实有些口渴。

“你不好奇我是谁吗？”苏昀倚靠在窗边，目光审视着叶彭玖。

叶彭玖端起茶杯，微微皱眉。“你不就是苏昀吗？我还需要好奇什么？”

苏昀闻言，微微一噎。他不禁自嘲，都说“近朱者赤”，怎么到了叶彭玖这里，反倒成了“近智者退”？他竟会问出如此幼稚的问题。

叶彭玖接着说道：“你是想说你的身份吧？那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即便我好奇，也无济于事。”

“怎么会没关系？我的身份，将直接决定我能为你做多少事情。”苏昀语气认真。

叶彭玖则笑着摇了摇头。“从他人那里得来的，终究是要还回去的。相比于依仗你为我做什么，我更愿意依靠自己的双手去实现。”

苏昀苦笑一声，长叹道：“是我过于执迷了。”他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为何在叶彭玖身上，却变成了让他如此疑惑的境地？

“好了，说说你的大生意吧。”叶彭玖主动打破了沉默。

苏昀缓缓走到桌边，在叶彭玖对面坐下。“清水县发现了一处金矿，我正是因此事才从京城回到此处。金矿所在之处，必然会有军队驻扎，你的卤货，可以直接供给军队。”

叶彭玖闻言，沉思片刻，随即摇了摇头。“这桩生意，我恐怕接不了。”

苏昀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又慢悠悠地扇了扇手中的折扇。在他看来，即便给军队供货会伴随着一定的风险，但他愿意为高额的回报去承担这份风险。

“军队一旦出事，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在自身羽翼尚未足够丰满之前，承担这种风险，只会带来毁灭性的后果。”叶彭玖神色平静地说道。叶家的根基尚浅，如果此时借由苏昀的手去供给军队，稍有不慎，便是满门抄斩的下场。虽然这个时代虽以农为本，但商人的地位亦有高低之分。

苏昀手中的扇子突然停顿，眼眸也随之沉了沉。

叶彭玖站起身，向苏昀深深鞠了一躬。“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这份心意，我领了。”说完，她便转身准备离开。

“那，也没有什么谢礼了吗？此处之事已了，我马上就要启程返回京城了。”苏昀凝望着叶彭玖离去的背影，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