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上县问学

“这茶，味道着实醇厚。”叶彭玖轻啜一口，赞道。她将手中的食篮递给妇人，笑意温和：“王嫂子，我和二嫂此番前来，是想打听一下翰学入学之事。”

王嫂子连连推辞，把篮子往回递：“彭玖妹子，您这太见外了，不过是问点事，哪用得着送这般厚礼。”

孙氏性子急，早已接过篮子，径直放进了自家灶屋：“王嫂子，您就快说说，我们是想让明儿能继续念书的。”

“那是天大的好事！翰学现下人在县里的青书书院，那是个寻常学堂，每月用度二两银子，纸墨笔砚皆需自备，开销可不小！”

叶彭玖深以为然地点头：“王嫂子，县里总共有多少学堂？”

“两个书院，还有一个唤作万松书院，与青书书院的规制大抵相似。”

孙氏心中燃起希望，语气激动：“那明儿这样启蒙未竟的，可有资格入学？”

王嫂子脸上闪过一丝为难：“这个，妹子您问我，我实在不知……”

叶彭玖适时地安抚性地看了王嫂子一眼：“无妨的，王嫂子，我们到时候亲自去书院问询便可。”

王嫂子猛地拍了一下桌案，恍然大悟：“哦对了！还有一处书院，规矩极严，唤作白鹿……想进去难如登天，翰学当年也未能叩开那扇门。”

叶彭玖心中已然有了计较，由衷道：“多谢嫂子告知。”

“哪里的话，都是乡里邻居，理应互相帮衬。”王嫂子亲切地挽住叶彭玖的手，心中暗叹，如今的叶彭玖，自从被休弃后，整个人就仿佛脱胎换骨，愈发神采飞扬。

两人走出王嫂子家，叶彭玖便有了安排：“待明日卤货售卖完毕，便让明儿随我们一同前往县城，这事耽搁不得。”

孙氏用力点头应允。她何尝不想让磊儿一同读书，只是磊儿自小就对学堂深恶痛绝，送去便逃学，纵是被责打也无济于事，因此她早已断了这份念想。这孩子不爱读书，究竟是像了谁？

次日，果如叶彭玖所料，售卖卤货的摊位上又多了一个新面孔。而那青幞头妇人，依旧忿忿不平地盯着她们一行人。叶彭玖并未在意，她已拥有了稳固的客源，不少人家每日都会预订她的卤货。她依旧笑盈盈地迎接着每一位客人，情绪稳定得如同静水深流。

照常的售卖时间结束后，大家收拾妥了摊位。“三田，辛苦你了。今日回家接上明儿，我们还得去县里一趟。”叶彭玖本想再拿出十文钱酬劳给叶三田。

叶三田急忙摆手推拒：“彭玖姐，您万万不可！四十文钱已然足够，即便让我再多跑两趟，也绰绰有余。”

见他坚决不肯收钱，叶彭玖只好将铜钱收回。逢年过节时，再多送些节礼给邻里们便是了。她深谙，在乡野生活，与邻里维持良好关系的重要性。这便是建立一道风险防御网，一旦遭遇任何困境，邻居们的援手便是最宝贵的支撑。

叶明今日格外兴奋，昨夜小姑已言明今日要带他去书院。他彻夜细致地沐浴更衣，还特意挑选了衣裳上补丁最少的一件。正当他准备继续往炭盆里添炭，为明天的出行做准备时，叶大牛却不乐意了。

“莫要急于一时，别将身上弄脏了。”

叶明只得坐回一旁的凳子上，心跳却如擂鼓般无法平息。他又站起身，开始在屋子里踱步。

“别紧张，肯定没问题的。”叶大牛被他晃得有些头晕。

“好。”叶明嘴上应着，身子却依旧一圈圈地来回踱步。

“……”

叶大牛无奈，索性换了个位置，背对着他，不愿再看。

远处，老黄牛脖子上的铜铃声悠悠传来。

“来了！”叶明一个箭步冲上前，打开了院门。

他挽起袖子，主动上前帮忙卸下车上的物品。叶大龙也背着一堆柴火，正好回家。

一切收拾妥当后，叶彭玖、叶大龙、孙氏以及叶明四人，一同坐上了牛车。毕竟事关重大，叶大龙也不想错过。牛车缓缓驶向县城。

“我们先直接去白鹿书院，若实在不行，再去别的。”叶彭玖心中已定下主意。

孙氏欲言又止，看了看身旁的叶明，终究还是将话咽了回去。这样真的能行吗？翰学已在书院研习了两年，仍未能通过，明儿能有几分胜算？

叶明深知白鹿书院的严苛远超其他两处，也更难进入，但他不想在未尝试之前就轻易放弃。

叶三田对白鹿书院并不熟悉，几人只得一路询问着路人。途经一家布坊时，叶彭玖特意为叶明添置了一件白色长衫，并配上一条东坡巾，这般装束乃是文人雅士的常见打扮。

“外在的仪容，同样至关重要。”叶彭玖温声说道。

叶明换上新衣后，整个人瞬间显得文雅了许多，身姿挺拔，如同松柏般坚韧。孙氏绕着他转了一圈，赞不绝口：“果真是我的好儿子，长得就是俊俏！”

叶明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泛起红晕。叶彭玖付了银子，这一身衣裳便花费了五百文。她不禁感叹，为何古代寒门学子难出，单是这衣着上的花费，便已是沉重的负担。

最终，牛车从东县门驶入，又从西县门而出。白鹿书院并非坐落于清水县城之内，而是依山而建，坐落在县城西侧的青山上。牛车只能抵达山脚下，书院则位于山顶。叶三田留在牛车旁等候。

叶彭玖望着眼前绵延而上的长长阶梯，无奈地摇头，心想这书院的夫子们，莫非从不下山不成？好在四人平日里劳作不少，爬上这阶梯，不过是稍感气喘。书院的大门显得格外宏伟庄重。叶明望着这高大的门楼，不自觉地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手。叶彭玖心中暗自赞叹，这书院的气派非同一般。门柱皆由巨型花岗岩砌成，加上这长长的石阶，修建此地，想必耗资巨大。她率先迈步，步入其中。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向前蜿蜒，几人前行了一段路，才终于遇到了一位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