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炭ócio 迎贵客

连绵细雨，足足下了又一个时辰，方才肯罢休。来福客栈的账房秦先生，正一脸愁容地望着窗外，那淅淅沥沥的雨丝仿佛要将整个镇子都浸透。

叶彭玖轻摇着头，对着身旁的叶大牛说道：“大哥，来福客栈肯定还有备用的炭，等雨停了，我还是得去镇上一趟，跟秦先生打声招呼。”

叶大牛闻言，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眼见雨势渐歇，叶彭玖本想跟着大哥一同前往镇上，然而，叶大牛却断然拒绝了她的提议。

“彭玖，你今天就在家里好好歇着。”叶大牛温声劝道，“我会跟秦掌柜好好谈谈，再把您要的下水买回来。”

叶彭玖只能无奈地接过大哥递来的蓑衣，眼中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担忧，目送着大哥驾着牛车远去的背影。她心中暗自祈祷，这雨可千万别再下了，若是再淋上两场，即便是大哥铁打的身子，也恐怕难以承受。

柳氏在一旁，也是愁眉不展，她紧抿着唇，面色凝重。叶彭玖伸出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轻声安慰道：“大嫂，没事的。”

柳氏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言。

幸运的是，老天爷似乎也体谅了这份期盼，一个时辰后，叶大牛便驾着牛车满载而归。柳氏连忙端来一盆温热的洗脸水，递到大哥面前。

“秦账房人很好说话。”叶大牛顾不得喝水，兴冲冲地分享道，“他还夸我，说我有德行，没有把淋湿的炭卖给他。他还说，以后咱们家送炭过去，他一定照收不误！”

叶大牛看向叶彭玖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钦佩。

“这位秦账房，人品确实不错。”叶彭玖也由衷地感到高兴。原本以为，这炭火生意只能勉强支撑到入冬，可如今看来，却能长久地延续下去。待到寒冬过后，来福客栈的用炭量自然会减少，而地里的农活也即将开始，这时间上的衔接，可谓是恰到好处。

柳氏的脸上也泛起了笑容，她接过叶大牛买回来的下水，便转身去清洗了。叶大牛则一袋一袋地将东西往灶屋搬。

叶彭玖好奇地凑上前去，只见里面是洁白如雪的米粒，以及同样洁白如玉的面粉！

“大哥，您买了这么多东西啊？”叶彭玖惊喜地问道。

叶大牛指了指一旁的叶老太，笑着说道：“爹娘给了我不少钱，二弟今早也给了些。”

叶彭玖搓了搓手掌，笑盈盈地转向柳氏：“大嫂，今晚能不能蒸些饼来吃？”

柳氏看着她，眼中满是笑意：“小妹想吃什么口味的饼？”

“大嫂做什么，彭玖就吃什么。”叶彭玖笑嘻嘻地回答。柳氏自小便得家传，五六岁时便已站在板凳上，对着灶台忙碌，一手厨艺可谓是出神入化。

“好。”柳氏爽快地应允了。

待下水洗净后，叶彭玖便占了一个灶台，开始焯水卤制。她深知，卤货的制作，若能先用冰糖炒出糖色，定能增添一抹别样的回味。

柳氏则在旁边的灶眼，起锅烧油，准备制作饼。

不一会儿，叶桃花牵着叶桂花的手，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娘，我瞧着菜地里的葱长好了，就摘了些。”叶桃花一边说，一边将葱递给柳氏。

叶桂花也把自己摘的香菜，放在了柳氏的灶台上，脆生生地说道：“姐姐，这是我摘的。”

“好，那你们理干净，洗洗了就扔锅里。”叶彭玖抬了抬下巴，示意道。

叶桃花乖巧地拉过一张小木凳，一屁股坐下，便开始认真地择洗起来。

很快，从柳氏那边就弥漫出一股浓郁的香气。那是纯正的小麦与豆油混合的独特气息，伴随着煎鸡蛋的阵阵香味，在空气中交织，发出诱人的“滋啦滋啦”声响。雪白的饼皮在锅中逐渐变得金黄，散发出令人垂涎的诱人色泽。

叶彭玖不自觉地动了动鼻子，这香气，实在太过诱人了！

待叶大龙父子俩回家时，叶彭玖的卤货已经悉数备好。柳氏也麻利地将晚饭端上了桌。一竹箕金黄诱人的煎饼，仿佛在向大家招手。

“嚯，咱家现在可真是天天都跟过年一样！”叶大龙一把抓起一个煎饼，塞进嘴里，满脸幸福地说，“不，比过年吃得还要好，简直就是过神仙的日子了！”

叶老太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用筷子轻轻敲打在他手背上：“没大没小的，你爹还没动筷呢！”

叶大龙嬉皮笑脸地将剩下的大半个煎饼直接递到叶老头面前：“爹，快吃，儿子孝顺您的。”

叶老头瞥了他一眼，无奈地摇头：“我才不吃你剩下的，拿远点。”

他自己则夹起一块辣椒炒肉，这道菜色泽鲜亮，香气扑鼻，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其他人这才纷纷动筷。柳氏特意将煎饼放在了叶彭玖的面前。叶彭玖夹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嗯，真香！煎得焦黄的葱丝，裹挟着小麦与鸡蛋融合的筋道口感，柳氏的饼面制作得极有水准，外层酥脆，内里松软，简直是人间美味。作为北方人，她对这样劲道的面食，更是情有独钟。

结果可想而知，这一晚，叶彭玖吃得是肚皮滚圆。不光是她，就连一家人都吃得大腹便便，全都站在桌旁，努力地消食。

“老天爷，我这辈子都没想过，我竟然能吃煎饼吃撑。”叶大龙颇为感慨地说。就在几天前，他还在顿顿喝着寡淡的米粥，如今却能因为吃煎饼而感到饱胀。

孙氏刚想开口怼他一句，谁知一张嘴，就打了个响亮的饱嗝。那股热气直冲脑门，从脖子一直烧到脸颊，瞬间涨红。孙氏气得跺了跺脚，赶忙一溜烟跑进了屋子，觉得实在是太丢人了！

叶彭玖看着这温馨又热闹的一幕，唇角忍不住飞扬起来，她满足地仰头望向夜空中皎洁的明月。许是此刻，她在地球上看到的月亮，与她在此处看到的，并无二致。然而，她已然拥有了一个崭新的归属之地。心之所安，便是家。

次日清晨，叶彭玖比往常提前了一刻钟便来到了镇上。昨天的遭遇，让她对早到镇上这件事，产生了几分莫名的“阴影”，提前抵达，总能让她感觉更加安心。

她们依旧在第一天出摊的那个老位置支起了摊子，却未见到往日里总会遇到的馄饨铺的婶子。周遭的人们，议论纷纷，交谈的声音也格外嘈杂。

“你们听说了吗？听说苏相，竟然到了我们这个小地方来了！”

“苏相？这是哪位大人物啊？”

“什么？你竟然连苏相都不知道？那可是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啊！想当年，苏相可是名震整个大梁王朝！十二岁便开始参加科举，一路连中三元，最令人惊叹的是，他身穿状元袍，竟然一招便打败了当时天下无敌的武状元！不过，此事已过去二十载，你们这些小年轻，自然是不记得苏相的风采了。”

由于距离不远，即便叶彭玖心中并不想去聆听这些议论，但那些话语还是如潮水般涌入了她的耳中。叶彭玖在心中暗自腹诽，自古至今，但凡那些天赋异禀、才华绝艳之人，又有几个能真正获得一个圆满的结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