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雨中奔袭夺炭源

来福客栈的伙计那张脸，如今如同吞了苍蝇一般难看，他撂下狠话：“叶家客栈从此再也休想从咱们这儿批到一斤炭！你们尽管去找旁家，价格也别想再得这般优惠！”。 这话一出，叶彭玖的心头猛地一沉。卖炭钱，那是她一切生计的起点，绝不能就此被掐断！

她猛地挣脱了老娘叶老太的手，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茫茫雨幕。叶老太在原地急得直跺脚，眼睁睁看着小女儿的身影消失在雨中。

倾盆大雨使得原本就泥泞不堪的乡间小路变得异常难行，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稀烂的烂泥里，拖沓缓慢。叶彭玖的两只鞋早已被冰冷的泥水完全浸透，斗笠的边缘雨水不断滑落，顺着衣衫浸湿了她的肩膀。寒意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让她禁不住微微颤抖。

然而，就在这雨声喧嚣之时，一阵悠扬婉转的笛声却穿透了雨幕，飘入她的耳中。这笛声，伴着淅沥的雨声，竟让她听出了一种家国天下的悲悯情怀，那旋律雄浑而厚重，仿佛承载了千钧的重量。

一辆装饰得金碧辉煌、挂满了叮铃作响的铜铃的马车，如同流动的宫殿般，从她身边缓缓驶过。那醉人的笛声，正是从马车之中飘荡而来。一阵风过，卷起了车厢的帷幔，一抹淡绿色的襦裙裙摆如同惊鸿一瞥，晃过她的视线。

紧接着，马车里的人影轻轻挑开了车帘。帘幕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形瘦削的女子。她浑身都被冰冷的雨水打湿，娇小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脚步在泥泞中艰难跋涉，但她却咬紧牙关，一步不停，坚定地向前行进。

尽管风雨交加，但她的脸上却看不见丝毫的怨怼之色，唯有深入骨髓的坚定。她看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雨击倒，但她的步子却又异常地稳健，向前迈去。

笛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如风一般温柔的声音：“姑娘要去何处？马车可愿送你一程？”

“多谢，不必了。”叶彭玖的声音清冷而坚定，人已快步向前走了好几段路。她深知，在自己还未具备足够自保的实力之前，任何与显贵人物的牵扯，都只会让自己沦为他人博弈的棋子，甚至是被随意牺牲的炮灰。

笛声再次响起，马车铃声叮铃作响，渐渐远去。然而，这笛声却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那么悲悯，反而像是带上了一丝振奋人心的气力，悄然钻入她的心扉。

叶彭玖又继续在雨中跋涉了一刻钟，全身早已冻得僵硬。终于，她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那辆熟悉的牛车。悬着的心总算稍稍落下，她赶紧快步走了过去。

“大牛哥，今天肯定是到不了货了，我们回吧！”叶三田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劝说着。

“不行，答应了就必须送达，缺一天都不行！”叶大牛的声音坚定而执拗。叶彭玖远远望去，只见她那虽然粗壮却瘦削的大哥，正半跪在泥泞之中，用尽全身力气推着陷入泥地的牛车轮子，浑身湿透，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大哥，不送也比把这些劣炭卖出去要好！这炭淋了雨，咱们自己留着用！”叶彭玖高声喊道，不顾一切地将自己身上那件沉重的蓑衣披在了叶大牛的身上。

叶大牛闻声猛地抬头，一把夺过蓑衣，却又紧紧地给她披上，“你怎么能过来？！快！快坐到车上去！三田，快点，拉着牛车回家！”

叶彭玖被他半推半就地送上了牛车。叶大牛又将自己身上的蓑衣解下，严严实实地裹在她身上，这才蹲下身子，重新开始推牛车。

尽管向前推车异常艰难，但往后拉牛却相对容易。叶三田也披上了蓑衣，牵着牛，麻利地调转了牛车的方向，朝着叶家村的方向行去。

雨路泥泞，被雨水浸湿的炭块更是沉重。叶大牛始终跟在牛车后面，时不时地伸出双手，用力推上一把。

“大哥，你把蓑衣披上！”叶彭玖将自己身上的蓑衣脱下，递给了叶大牛。

一向温和，从未对她发过脾气的叶大牛，此刻却冷下脸来：“你再敢脱下来，就别叫我大哥了！”看到自己体弱的小妹竟然冒着风雨来寻他，他心中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叶彭玖愣了片刻，又乖乖地将蓑衣穿回身上。瞬间，暖意流淌全身。原来，被亲人如此关心的感觉，竟是这般的温暖。她不禁想起前世，自己在豪华的别墅中病倒，身边却空无一人，只能听见水滴滴落的声音。

牛车终于抵达叶家村口，叶大牛迅速地将叶彭玖扶下了车，并送进了屋子。“娘！快让小妹喝碗姜汤！”交代完毕，他便又一次冲进了雨幕之中，他得赶紧将牛车上的炭卸下来。

叶桃花眼中含着晶莹的泪光，心疼地看着叶彭玖，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为她脱去那双早已被泥水灌满的鞋子。“娘…”

叶彭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温声说道：“娘没事儿。”这贴心的小棉袄，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叶桃花吸了吸鼻子，又将叶彭玖的袜子也脱了下来，拿在手里，转身走了出去。她要去为娘洗干净沾满泥水的鞋袜。

柳氏端着一桶刚烧好的热水，放进了叶彭玖的屋子。“小妹，快进去泡个热水澡，暖暖身子。”

叶桂花紧随其后，也往那浴桶里添了几瓢热水。

孙氏则在一旁，细心地用布巾子帮她拧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责怪道：“女人家，淋了雨受了寒，往后可是要吃苦头的，你啊，真是的！”

叶老太更是心疼得眼圈都红了，她端着一碗熬得浓稠的红枣姜茶，递到叶彭玖手上，带着哭腔说道：“我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老娘把你生下来可不容易，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身子，知道吗？”

叶彭玖接过姜茶，那股子甘甜的红糖味直冲心扉，心里既温暖又甜蜜。“娘，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说着，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快！把湿衣服赶紧脱了，进去泡澡。”叶老太说着，就要上前帮她解开衣裳。

“娘，我自己来就好。”叶彭玖略感不自在。她还是更习惯独自沐浴。

“在娘面前还害羞上了？我去外面，有事随时叫我。”叶老太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随后拉着两个儿媳妇转身出了房间。

随着房门的轻轻关上，叶彭玖迫不及待地脱下湿衣服，一头栽进了热气腾腾的浴桶里。

泡完澡出来，叶彭玖看到了已经换好衣服的叶大牛。“大哥。”

叶大牛一脸关切地看着她，连忙问道：“可有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请郎中来给你看看。”说着，便要转身出门。

叶彭玖赶紧拉住他，“我没事，可能最近吃得好，身体倍儿棒，一点儿不舒服都没有。”

叶大牛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那就好，小妹，你可要时刻记着，你的身体是最重要的。”

叶彭玖乖巧地点了点头。“大哥，以后送炭，咱们还是带上蓑衣吧，以防万一，炭上最好也铺一层油布。”

“好，就是不知道秦账房会不会因此不高兴。”叶大牛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