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卖炭救家

银钱之困，如影随形，更遑论即将到来的断粮危机。叶彭玖望着那堆积如山的木炭，一种无法言说的愁绪涌上心头，连带着脸上的血色都褪去了几分。

“小妹，下午我与你同去，这点炭太沉，你一人怕是吃力。”叶大牛见状，赶忙出声，言语间带着几分担忧。

叶彭玖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她深知自己力气不足，这木炭着实不是她能够轻松担负的。

孙氏则在一旁冷哼一声，迅速将碗中的糙米粥吞咽完毕，作势便要起身离开。这小姑子平日里总是惹是生非，让她心生厌烦，今日她倒要看看，这叶彭玖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是否真能凭着这些木炭换取一文钱。

叶老太目光扫向灶房，缓声开口道：“老二媳妇，既然饭已吃完，便去给老头子他们送些饭食过去。”

孙氏闻言，眉毛微不可见地蹙起，纵然心中万般不愿，却也不敢公然违逆婆婆的意愿。只是，她实在不愿意见到叶大龙那副模样。

这时，叶磊已然喝完碗中仅有的几粒糙米，他本欲起身去灶房送饭，却被叶老太一把拉住。

“屋顶的茅草有些松动，你去将其修补一下。”叶老太吩咐道。

叶明在一旁看着，心中暗自腹诽，自家阿奶此举，分明是想促成爹娘和好，为何哥哥却看不出来？他自己也期盼着爹娘能尽快和睦，毕竟，爹每晚都来他们屋里挤着睡，让他连翻身都嫌拥挤。

最终，孙氏只能不情不愿地提着午饭，脸色阴沉地出门而去。

叶桃花此时正用筷子一下一下地戳着碗中的糙米，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叶彭玖瞧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桃花，怎么了？”

“娘，我能跟着您一起去吗？”叶桃花轻声细语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当然可以。”叶彭玖爽快地应允。她回想起离开杜家时，身上仅有的二十个铜板，那还是她偷偷藏在袜子里的。杜婆子对钱财看得极紧，连她那份本该属于自己的三两嫁妆，也以“被休不能带走嫁妆”为由，悉数扣留。昨日进镇上已经花费了四文，剩余的十六文，足够她们三人今日下午进镇的路费。

“谢谢娘。”叶桃花闻言，双眼瞬间亮晶晶的，她从未去过镇上，此刻心中充满了期待。

午饭过后，叶大牛便去隔壁找到了叶三升。

牛车一趟最多能载五人，但由于木炭的数量颇多，已然无法再载其他乘客。

叶彭玖从怀中掏出十文钱递给了叶三田。

叶三田连忙摆手推辞道：“彭玖姐，你们才三个人，给六文钱就够了。”

“三田，我以后会经常需要你家的牛车来载货，你若是不收，我便不坐了。”叶彭玖说着，便要从牛车上跳下来。

“别，我收，我收！”叶三田见状，赶紧将铜板收下。

叶大牛在一旁紧握着拳头，心中十分不愿意花小妹的钱，可因为之前请郎中的缘故，他身上确实一文钱都没有了。

叶桃花挽着叶彭玖的胳膊，一双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着，显得格外兴奋。

叶彭玖则指着前方的道路，让叶三田将牛车直接拉到了镇上最大的客栈——来福客栈。她昨日便注意到，这家客栈是镇上使用木炭最多的地方。无论是为客人提供热水，还是给房间添置炭火，亦或是烹饪烧水，这家店都大量使用木炭。相较于木柴，木炭更加耐烧，尤其在大量使用的前提下，木炭的性价比更高。

叶大牛有些紧张地跟在叶彭玖身后，他从未踏足过如此气派的场所。叶桃花也显得有些畏惧，这里的一切都显得过于干净整洁，又充满了尊贵的气息。

叶彭玖暗自捏了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没事的。”

叶桃花抬眼看向叶彭玖，发现娘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丝毫的惧意，心中也安定了几分。

叶彭玖径直走向正在算账的账房先生。

“店家，听说你们收木炭？”

八字胡的账房先生抬起头，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三人。他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嘴角，觉得眼前这几个衣着朴素的人，一看就是穷苦人家。

“收，拿来我看看你的木炭。”

叶彭玖在前方引路，来到了牛车旁。账房先生瞧见那堆积如山的木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却停住了脚步，摇了摇头，说道：“你这木炭也太少了。”

叶彭玖解释道：“这只是第一批，后面还会有很多，我可以…”

账房先生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语气生硬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不必看了，你这些，一文半一斤，我全收了。”

叶彭玖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那便打扰了。”她心知肚明，这账房先生是在故意压价，但她并不畏惧。即便镇上没有合适的价钱卖出，她也可以去县上贩卖。

账房先生见她这般说，也并不在意，他笃定叶彭玖不过是说说而已，一个穷苦的女子，哪里有能力将这木炭运到县上去。

然而，叶彭玖却直接坐上了牛车，甚至没有再看账房先生一眼。

“三田，左转，再直走。”

账房先生一听，额头上的青筋瞬间暴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客栈此刻对木炭的需求有多么迫切。更何况，叶彭玖所指的，正是他家最大的竞争对手！

账房先生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牛绳，急切地说道：“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商量，让我再看看这木炭。”

叶彭玖没有说话，只是跳下了牛车，让出了位置。

账房先生伸手捏了捏木炭，又敲了敲，心中不禁有些震惊。这木炭显然没有经过浇水处理，品相极佳，碎渣也少得可怜。

“嗯，还行，两文一斤，如果同意的话，我便收了。”

叶彭玖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微表情，她微笑着说道：“我这木炭比别人家的好，我也没多要，三文一斤，以后我烧的木炭，全给你家。”

账房先生捏着胡子的手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心中暗叹这小娘子还真是敢要价！

“三文肯定不行，两文半，这是我能给的最高价了。”

叶大牛在一旁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事情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顺利，价格也提得如此之高？

叶彭玖见状，笑意更浓，“那便成交，店家放心，我绝不会以次充好。”

账房先生看着叶彭玖的眼神，已然带上了几分佩服，他说道：“小娘子的话，我自然是信的。”

叶彭玖随即拉着叶大牛，将木炭卸下牛车，经过称量，总共有百二十四斤。而菜地里，还有十倍不止的木柴等待着她去处理。

账房先生动作十分麻利，立刻结算了三百一十文钱给叶彭玖，并且满脸堆笑地亲自将她们送出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