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炭香弥漫

炭窑的轮廓已然清晰，夯实的黄泥在日头下渐渐干硬，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泥土气息。叶家兄弟，叶大牛和叶大龙，总算完成了这重要的前期准备。

“来，我来给你们演示一下，这烧炭的门道可不少。”叶彭玖轻唤一声，示意大家围拢过来。

不只是两兄弟，就连一向埋头劳作的叶老头，以及一旁的柳氏，也都按捺不住好奇，纷纷凑上前。烧制成形的木炭，在当下可就等同于白花花的银子，谁能不心生向往，愿意学习这门技艺呢？

叶彭玖讲解得格外细致，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关键细节。叶家除了她自己和叶明，其余人皆不识字，全凭这口头传授。

话音刚落，叶大龙便迫不及待地挽起袖子，像个被点燃的孩子般叫嚷道：“谁都别跟我抢，我先来试试！”他小心翼翼地铺好稻草，随即紧张地看向叶彭玖，带着几分恳切：“小妹，你可得仔细帮我看着点啊。”

“二哥，放心吧！”叶彭玖头也没回，手上忙碌地将一根根粗大的木柴塞进炭窑，爽快地应下了。

叶大龙有些无奈，却也知道此时不是多言的时候。只听了一遍，他心中实在没底，生怕自己操作失误，于是咬紧牙关，亲手点燃了窑口的第一缕火苗。他坚信，只要敢于尝试，总有成功的可能。

一旁，叶大牛则更加沉稳。他搓了搓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毫不迟疑地在旁边的空地上支起了一个简易的火堆。他早已暗下决心，定要拼尽全力多挣些钱，绝不能让小妹再有离开这个家的念头。

叶彭玖则将炭窑内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随后在预留的进风口处引燃了火。一股股白蒙蒙的烟雾，如同巨龙般，顺着高高砌起的烟囱，咆哮而出，喷涌向天际。然而，叶彭玖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这升腾而起的烟雾，温度之高，一旦遇到易燃之物，顷刻间便能化为熊熊烈火。

叶桃花打着哈欠，悄悄来到叶彭玖的身边。往日这个时候，她早已进入了梦乡。她知道，其他人可以不陪着娘亲，但她不能。

叶彭玖轻轻抚了抚女儿的头顶，柔声说道：“你先回屋去睡吧，我这里弄完就回。”

叶桃花仰头望着她，乖巧地点点头，随即转身回了屋。叶彭玖望着女儿小小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漫长的半个时辰仿佛被无限拉长。终于，叶彭玖开始进行关键的封窑步骤。她将黄泥仔细地糊住每一个缝隙，彻底封死了进风口。木柴将在炭窑中度过一整夜的炭化过程，待到明日，便能揭晓成果。

此时，一旁的叶大龙望着叶大牛身边堆积如山的木炭，脸上写满了羡慕与不解。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明明与大哥操作步骤完全一致，为何烧出的却是些毫无价值的劣炭？他已经尝试了三次，皆以失败告终。

叶大牛只是憨厚地冲他笑了笑，心中也纳闷，两人的流程分毫不差，结果却天差地别。

叶彭玖看到一旁打着哈欠、眼皮直打架的叶老头和柳氏，赶紧催促着两兄弟：“好了，今晚就到这里吧，明天我再帮二哥好好看看。”

火光映照在叶大牛坚毅的脸上，他朗声道：“你们都去休息吧，我一点也不困。”

原本已经起身准备回去的叶大龙，听到这话，不服输的劲儿又上来了，他立刻又蹲了回去，不愿认输。

叶彭玖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恋栈”的人。

“你们要是还不回去休息，我和爹娘也不会走的。”叶彭玖下了最后通牒。柳氏还在一旁默默守着，而叶桂花年纪尚小，早已被赶回了屋睡觉。叶老头和柳氏虽然困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却依然坚守在原地。

叶大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叶大牛。在这个家里，除了孙氏不在，他的意见便是兄长的意见。

叶大牛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上前，用沙子将火堆彻底扑灭，然后走到柳氏身边，两人肩并肩，一同朝屋内走去。

叶大龙则步子飞快地朝着自己的屋子跑去，心中砰砰直跳，不知待会儿娘子会如何“责备”他。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推开房门，却发现门从里面被牢牢地反锁了。

他赶紧压低声音，试探着问道：“娘子，你睡了么？”

“好娘子，我错了，求你这次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他软语央求，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我的爱妻，贤妻，发妻啊，开开门吧！”

然而，屋子里依旧寂静无声，没有丝毫回应。叶大龙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准备找个地方坐下，却猛地与叶彭玖那双瞪大的眼睛撞了个正着。

“你竟是这样的二哥！”叶大龙尴尬地挠了挠头。

叶彭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脚步飞快地回了自己的屋子。她实在是憋不住了，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强忍着笑意。

……

次日，叶彭玖醒来时，天色已不早。叶桃花早已不在床上，想必是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她披上一件粗布褙子，走到外间，叶家其他人早已开始各自忙碌。

她看到桌上给她留了饭，心中挂念着炭窑的事情，便匆匆扒了几口饭，随后便急匆匆地来到了菜地。

映入眼帘的是，叶大牛的身边已堆放了好几堆木炭，数量比昨晚烧制的整整多了一倍。显而易见，他一大清早就已经开始忙活了。

“大哥烧炭的本事越发娴熟了，怎么没见到爹和二哥呢？”叶彭玖疑惑地问道。

叶大牛头也不抬，双眼紧盯着火堆，被燎得有些泛红：“他们说，自己烧炭太慢，就跑去砍柴了。”

叶彭玖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这般勤劳的一家人，若是搁在过去，撇开原主那个烂摊子不谈，早就能盖上新房了。她走到已经停止冒烟的炭窑旁，上前小心翼翼地挖开封口。

窑内的木柴已全部炭化，变成了黑色的木炭。叶彭玖赶紧上手拿起一块，煤芯已经烧透，质地十分坚硬，敲击之下，竟没有丝毫碎裂的迹象，品相完好。这绝对是上好的木炭！

令人惊喜的是，这一窖烧出的木炭，其数量竟然比叶大牛一晚加上一个早上的产量还要多。而且，这烧炭的过程似乎并不怎么耗费人力。

“大哥，你帮我再建两口炭窖吧，这个烧制速度太快了。”叶彭玖望着剩下的空地，估摸着最多还能再建两口炭窖。

叶大牛看着眼前一窖的成品，心中热火熊熊，毫不犹豫地应道：“成！”

叶彭玖手上动作不停，将烧制好的木炭一根根取出来，整齐地码放好。

到了中午用餐的时间，叶彭玖已经将新砌的三口炭窖全部封好。估摸着到深夜，这三口窑里的木炭便能全部烧制完成。

午饭时，叶老头和叶大龙依旧没有回家。

“他们估计是不会回来了，咱们吃完再给他们送过去。”叶老太放下筷子，招呼大家开动。

叶彭玖看着碗中那清淡得几乎只有汤水的稀米粥，心中涌起一阵酸涩。在叶家，像他们这样出去干活，中午不回家吃饭的情况，是再常见不过了。她不禁扪心自问，原主究竟是如何做到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将辛苦劳动的成果拱手让给杜家的？

“家里现在烧好的炭不少，下午我就去镇上卖掉。”叶彭玖下定决心。虽然烧炭能够赚到一些钱，但要完成每月七两银子的目标，依然是杯水车薪。她必须要想出一条来钱更快、更多的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