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旧账算尽

“念念，你真的要这样对我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看待，我怎么可能故意——”孙绵急切地辩解着，脸上是那副熟悉的，沈念早已看腻了的虚伪表情。

沈念玩味地咀嚼着“最好的朋友”、“亲妹妹”这两个词，眼中锐利的光芒陡然沉了下来。她实在厌透了孙绵此刻的做作，虚伪得让她感到恶心。既然今天有机会，她就必须和孙绵彻底划清界限，免得她日后继续假装姐妹情深，让她看着就心烦。

“既然姐姐你把我当亲妹妹，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沈念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麻烦姐姐你先把这些年从我这里‘借’走的东西和钱都还回来吧。你也知道，我爸爸去世后，我继母对我苛刻得很。以前我不在乎那些，可现在下乡了，村里的日子清苦，缺衣少食的，我确实需要用钱。”

孙绵闻言，脸色瞬间涨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你说什么胡话？我什么时候借过你东西？再说了，我们是好姐妹，你用我的，我用你的，这不是很正常吗？念念，你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沈念的眼眸如同冬日结冰的湖水，冰冷得让孙绵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我从来没有向你借过东西，一次也没有。你家的情况，还需要我细说吗？”

孙绵想要反驳，但又顾虑沈念会不顾情面地揭露她家底细，从而败坏自己的名声。她心中又恨又怒，脸色铁青，最终咬牙切齿地说道：“行，我承认，我确实借用了你一点东西。平日太忙，一时疏忽，并不是有意不还的。你说吧，我现在就还给你……”

孙绵的脑海中飞速掠过这些年从沈念身上捞取的点点滴滴，心中虽一阵紧缩，却并不慌乱。毕竟，这些年从沈念那“借”来的东西又多又杂。尤其是在沈父去世前，很多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沈念真的能一一记清楚吗？只要自己咬死了不认，她又能奈我何？

然而，沈念却不慌不忙地从随身携带的小挎包里掏出一本略微泛黄的笔记本。孙绵的心头，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沈念根本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直接翻开了笔记本的第一页：“1972年3月1日，借给孙绵姐三角钱。”

“1972年3月6日，借给孙绵姐一双新手套。”

“1972年3月10日，借给孙绵姐一只钢笔。”

“1972年3月28日，借给孙绵姐花头绳一根。”

“1972年4月2日，借给孙绵姐两角钱。”

“1972年4月6日……”

“你给我闭嘴！”孙绵惊叫一声，眼底几乎要燃起熊熊烈火。她实在没想到，这个看上去软弱可欺的小丫头，竟然暗中留下了如此详尽的记录。每一笔每一划，都清清楚楚地记在本子上。

孙绵只觉得脸皮火辣辣地烫，气急攻心之下，慌乱地伸出手，想要去抢夺沈念手中的笔记本。

沈念灵巧地向后一躲，直接将笔记本塞给了方桓。“方队长，你是我们的队长，你说，我该不该要回这些账。我昨天已经仔细算过了，孙绵这些年从我这里借走的现金总共是四十六块八毛六分。还有那些头绳、钢笔、手套、围巾、水壶、本子等等，零零碎碎的加起来，折算成钱，至少也有四五十块。我现在只要求她还我八十块钱，这算过分吗？在场的各位都可以来看看，这账本上每一笔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李志强和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知青，立刻兴奋地凑了过来。随着沈念翻阅本子，他们看向孙绵的眼神变得越发古怪。

孙绵想辩解，却找不到任何切入点。她想逃离，却又担心沈念会说出更多不堪之事，进一步败坏她的名声。一时间，她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气得浑身直发抖。

“你……你……沈念，我真是看错你了！我把你当姐妹，你竟然如此斤斤计较！”

“呵，我父母只生了我一个，我可没有多余的姐姐妹妹。再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是亲兄弟，明算账也说得过去，怎么？孙绵姐，你是打算赖账了吗？”沈念毫不留情地反击道。

孙绵额头冷汗直流，心中充满了后悔与恐惧。她明明在火车站时就察觉到了沈念的变化，却并未放在心上，依旧将她视为那个过去沉默寡言、任人欺负的傻丫头。她很清楚自己拿了沈念多少东西。沈父在世时，对沈念的疼爱，整个大院的人都有目共睹。否则，这些年她怎么会明明看不惯沈念，却依旧粘着她？就是因为她好哄，又舍得花钱。每次在她面前掉几滴眼泪，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就能从她那里捞到好处，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不行，她不能让沈念毁了自己的名声，更不能让这件事继续发酵下去……

李志强看着孙绵脸上不断变幻的神色，夸张地用滑稽的语气说道：“哎哟，我的天爷啊！沈念同志，你可真是个大冤种啊！孙同志，你就是薅羊毛也不能老逮着一个人薅啊。还好沈念还知道记账，不然上哪说理去。”

“够了，沈念！这钱我现在就还你，这账也没必要再看了。你说多少就是多少。我知道，我的家庭条件不如你，是我看错了你，是我把感情看得太重了！算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也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千万不要后悔，这世上的感情，从来都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孙绵企图用一番感情牌来挽回颜面，却被沈念打断。

“还钱，八十块。”沈念懒得听她虚情假意的长篇大论，翻了个白眼，摊开了手。

孙绵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感情牌，就这样生生梗在了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