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知青汇聚，别样启程

“轰！”一声巨响，仿佛是某种崩塌的预兆，王北宁感觉心中紧绷了许久的那根弦“啪”地一声断裂，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前往黑省的知青，到这里集合！”

“前往黑省的知青，到这里集合！”

人潮涌动的火车站，回荡着略显急促的呼喊声。一个身形挺拔、面容俊秀的青年，脚边斜放着两个硕大的皮箱，正卖力地吆喝着。他的举动吸引了周围许多人的目光，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他叫方桓，出身于干部家庭，曾是沈念和孙绵的同班同学。在学校里，他无疑是风云人物，不仅长相出众，学业也相当不错，在同学们中颇具声望。此刻，作为此次下乡知青的临时负责人，他肩负着组织队伍、联络协调的重任。不少路过的年轻姑娘，纷纷回头，被他含笑的眼眸轻易俘获，羞红了脸。

孙绵，梳着两条略显陈旧的麻花辫，面容清秀却因常年劳作而显得肤色偏黑。她像一只护食的小兽，寸步不离地守在方桓身侧，心中涌起一股不屑与愤懑。这些女子究竟是瞎了眼吗？她们看不见自己吗？竟敢对方桓献媚。

陆陆续续地，又有四五个人零散地聚拢过来。孙绵煞有介事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磨损严重的小本子，声称要开始点名。

“孙绵，你真是闲得慌，”名叫李志强的年轻小伙，脸上点缀着几颗显眼的雀斑，忍不住嘲讽道，“算上你和班长，这不就六个人吗？沈念还没来，不都到齐了？还点什么名，装什么干部！”

这番话毫不留情面，孙绵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却又不好当面发作。恰在此时，她看到沈念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缓缓走来，口吻瞬间变得尖锐：“沈念！你怎么才来？让这么多人等你，有没有时间观念？”

众人的目光随之望去，只见一个身影停在几步开外。那身影瘦弱，皮肤却细腻白皙，不施粉黛，却宛如从泛黄的画报中走出。蓬松柔软的麻花辫在日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即便与其他女同志的发型并无二致，却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难以言喻的美感。那双漆黑的眼眸，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子。她微微侧头，唇边漾开一抹浅笑，显得格外乖巧而无辜。她轻轻指了指身后巨大的车站钟表：“我记得集合时间是十点，现在是九点五十八分，我非常准时。”

“噗嗤，哈哈哈……”李志强再次放声大笑，毫不掩饰其嘲弄之意，“拿着鸡毛当令箭，可把你得意坏了。”

连续两次被当众打脸，孙绵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羞愤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暗暗将沈念骂了无数遍，以往那个不声不响、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沈念，什么时候学会了为自己辩护？

然而，比这更让她感到恐慌的，是方桓的态度。

“你并没有迟到，”方桓温和地说道，“是我们来得有些早了。而且，火车要十点半才出发，我们也是在等火车。一路走过来累不累？箱子重不重？需不需要我帮你？”

方桓说着，便要上前接过沈念的箱子。沈念浅笑着后退一步，婉拒道：“谢谢，不用了，里面都是些被褥棉衣，很轻的。”

在场其他人也被沈念的出现惊艳了。刚才还觉得孙绵和另一位女知青姜莹莹长得不错，但与沈念一比，她们的光彩立刻黯然失琐，仿佛成了不重要的背景。

孙绵咬紧了嘴唇，那股该死的嫉妒和自卑感如潮水般再次席卷而来。她深刻地体会到，只要沈念出现的地方，自己总是那个被忽视的存在。她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好情绪，上前几步，试图挽住沈念的手臂，却被沈念巧妙地避开了。

孙绵神色一滞，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道：“我也是担心你啊，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沈念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底深处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最好的朋友？”

孙绵被她看得有些心慌，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她怎么会觉得这个向来柔弱可欺的沈念，此刻竟然显得有些可怕？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亲切的呼喊：“念念！念念！”

众人的目光再次被吸引。只见原本神色清冷的沈念，随手将身边的箱子一放，眉眼间瞬间绽放出愉悦的光彩，朝着身后跑来的女同志飞奔而去：“甜甜姐，你怎么也来了！”

“噗，最好的朋友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被独自晾在原地的孙绵尴尬得不想回头，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又是那个可恶的雀斑男李志强在背后嘲笑自己。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得罪了他，让他如此不依不饶？原本还想在这群知青中树立一个良好形象，却被接二连三的打击得体无完肤，孙绵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她真的快要哭了……

她转身走到方桓身边，忍不住抱怨起来：“沈念到底怎么回事？以前在学校她多黏着我啊，怎么现在说翻脸就不认人了。”

方桓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淡淡地说道：“没有吧，她一直都不怎么爱说话，对谁都淡淡的……”

孙绵感觉自己的拳头都要攥紧了，脸上的尊严仿佛被当众揭下，扔在地上任人践踏。一股闷气堵在胸口，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

此时，沈念正细心地擦拭着田甜额头上的汗珠，关切地问道：“田甜姐，谢谢你特意来送我，你怎么跑得这么急？”

“给你，”田甜将一个饭盒塞到沈念手中，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亲手做的红烧肉。我妈也想来的，可厂里突然来了几个领导检查工作，她实在走不开。我也是请了两个小时的假才溜出来的。到了那边，你一定要记得给我写信，我会每个月都给你寄东西的。你千万别累着自己，平时出行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落单，别逞强。农活能干就干，干不了也不要勉强，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什么先进不先进的名声都是虚的……”

田甜一边说着，一边又递过来一兜子煮熟的鸡蛋，絮絮叨叨，但眼底的关爱却浓郁得如同化不开的墨。“别舍不得吃，有事就给我写信……”

沈念接过饭盒，只觉得心口处一阵滚烫。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游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即使身处阳光之下，内心却依旧空洞冰冷，只余下满腔翻涌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