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寒门锦绣

沈念，一个被命运遗弃的孤女，本该拥有的一切，如今却成了王家继母和那个名为王白珍的庶妹觊觎的目标。那本属于她父亲的房子，以及父亲辛苦一生留下的抚恤金，都被无耻地霸占。更可恨的是，她们还要将她这个嫡女，像一件多余的物品一样，发配到遥远的乡下，而王白珍那个冒牌货，竟然还要顶替她的工作！连知青下乡本该有的补贴金，也都被她们吞噬得干干净净。这笔账，沈念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说来，我倒是要感谢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偷，”沈念在心中冷笑，“总归是我的东西，我宁愿都被他洗劫一空，也不愿便宜了那对狼心狗肺的王家人！”

顾北宸，一个做事雷厉风行的民警，他轻轻敲击着桌面，效率极高的他，不过一个小时，便将沈家的事情查了个底朝天。自然，他也因此窥见了沈念这瘦弱小姑娘身上不为人知的艰难处境。

自幼丧母，父亲去世后，她便如同落水凤凰，在继母的残酷打压下艰难求生。好不容易熬到了十六岁，本以为能进厂上班，迎接光明未来，谁知竟被继母设下圈套，转眼间就要被发配往艰苦的乡下。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顾北宸看着沈念，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感慨，“更何况是人呢？”

他叹了口气，将一个厚实的信封推了过去，声音沉稳：“收好，多置办些东西，乡下的日子，可不好过。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沈念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她知道，自己这一步，赌对了。与其像前世那般，遮遮掩掩，反而容易引人怀疑；不如七分事实，三分虚构，反而更能洗刷自己的嫌疑。

“卖工作，卖房子，”沈念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总归是要离开这里的，自然不能便宜了王家人。”

顾北宸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挑了挑眉，再次打量眼前这个瘦弱的姑娘。他没想到，她处理事情竟如此果决，是个极有主意的。与那些遇事只知怨天尤人，徒劳地喊着命运不公的人相比，沈念无疑是其中的一股清流。

这时，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端了上来。两人默默地吃着，一时无言。

浓郁的肉香和劲道的面条，瞬间抚慰了沈念饥饿的五脏庙。她猛然想起，上次吃牛肉面，还是父亲在世的时候。眼眶瞬间湿润，几滴晶莹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顾北宸一愣，怎么说哭就哭？他一向不是个心软之人，可此刻，面对这个瘦弱的小姑娘，却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如果你遇上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他斟酌着开口，“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沈念迅速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毕竟，能够重来一世，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前世的磨难，早已将她的心磨砺得如同磐石，坚不可摧。

她很快调整好情绪，看向对面那个一身正气的顾北宸，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这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简直妙极了！

她正愁找不到合适的渠道去举报王宝民那个投机倒把的家伙，眼前这位顾警官，不就是现成的“专业对口”吗？

沈念不再犹豫，直接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一股脑地和盘托出。这些都是平日里王宝民酒后吐真言，自己偶然听到的。再结合前世的种种经历，她的脑海中，已然勾勒出一个大胆的推测……

“我刚才从知青办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两位同志谈话，”沈念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紧张，“他们好像在说什么‘晚上十点，西林胡同，进行什么交易……’，我怀疑他们可能存在倒买倒卖，投机倒把的行为。”

顾北宸闻言，微微一愣。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了黑市上？不过，他最近也一直在关注这方面的情况。上头对黑市的打击力度一直很大，可这些在黑市里混迹的家伙，个个都鬼精鬼精的，仿佛装了顺风耳一般，每次出动，都让他们轻易逃脱。

见顾北宸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满是审视，沈念故作无奈地摊了摊手，“好吧，我说实话，这些消息是从我那继兄王宝民那里听来的。他这个人，素来喜欢在黑市里厮混，没干过什么好事。举报违法犯罪行为，人人有责，我只是在尽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罢了。当然，我也不否认自己有私心，我确实不想让他们全家都过得舒坦。您也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只是提供一个信息，至于他们到底会不会在这个时间点进行交易，我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

顾北宸沉默了。眼前的这个瘦弱得如同小鸡仔一般的姑娘，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着他的认知。

她看起来如此柔弱，一副无辜又可怜的样子，却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此刻，她正带着几分殷切的目光，望着自己……

“咳咳……”

他清了咳，声音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沈念的眼中，瞬间亮了起来。这分明是相信了自己，并且表示会去蹲点埋伏的意思！

眼看着目标达成，她也不再逗留。她将刚才买的两个包子用油纸包好，塞进小挎包里，然后叮嘱道：“那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他们……他们可能有土枪……”

沈念说的并非虚言。前世，王宝民就是在某个深夜，匆匆赶回家中，吓得浑身发抖，还偷偷摸摸地将染血的衣服烧掉。第二天，新闻上便刊登了，有两名民警在追捕逃犯时遇害的消息。如今，自己已经将已知的信息提供给了顾北宸，后续的事情，自然不是她该操心的了……

……

成功地给王宝民挖了个坑，沈念的心情大好。她很快就要离开苏市了，但手头上的工作，以及父亲留下的那处房子，也需要尽快处理。沈念不敢有丝毫耽搁，物质上的筹备也迫在眉睫。

下乡的日子，条件艰苦，粮食紧缺是常态。一年到头，除了过年过节，连点荤腥都难得见到。黑省的冬天，更是冷得能冻掉耳朵。想起那呼呼的北风，沈念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前世，她就是信了继母王北宁的鬼话，只草草带了几套换洗的衣服，便匆匆坐上了开往黑省的绿皮火车。结果，她日盼夜盼，天天数着日子，就等着继母给自己寄来救命的包裹。

然而，等了一个冬天，却什么也没有。继母答应给她寄的厚被褥、棉服、钱、粮票，一样也没收到。若不是公社的大队长看她可怜，借给她一套破旧的棉袄，她差一点就要冻死在那下乡的第一个冬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