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夜半怪声谁家乐

夜幕沉沉，月色如钩。一阵阵惊呼划破了静谧，也惊醒了睡梦中的王白珍。她猛地从梦中惊坐起，浑身被一股莫名的羞耻感包裹，只觉得浑身发烫，羞愤欲死。

“啊啊啊！”

她的尖叫声带着惊恐和羞恼，响彻四野。一旁的李嫂子见状，惊觉不对，慌忙上前，将自己身上穿着的外衣脱下，急忙给王白珍披上，同时大声呵斥围观的人群：“都散开！别看了，赶紧回去！”

原本还对王白珍的状况有些担忧的众人，看到她能这样利落地起身，活动自如，脸上都露出了几分调侃的神色。

“哈哈哈，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梦游，竟能在旱厕旁边睡着？”一个邻居忍不住笑出了声。

钢铁厂的孙叔则拧着眉头，一脸严肃地说道：“我看未必，说不定是起夜的时候遇上了小偷，这才被打晕了。最近这世道可不太平，小偷小摸的事情层出不穷。”

话音刚落，一向与王北宁有些不对付的钱奶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她声若洪钟地嘲笑道：“啥小偷啊！我看就是尿炕了！白珍啊，你都这么大姑娘了，有毛病要趁早治，可别耽误了你以后嫁人啊！”

王白珍被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羞愤与愤怒交织，瞬间怒火中烧，她咬牙切齿地反驳道：“胡说八道什么？我好着呢！你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哎呦喂，好心当成驴肝肺！瞅你那泼妇模样，这么大了还尿裤子，将来怎么嫁得出去！”钱奶奶丝毫不退让，年轻时她可是出了名的悍妇，这点小风浪根本不放在眼里。“本来我还想帮你介绍个专门治尿炕的大夫，现在嘛……做梦去吧！”

“你给我滚！滚出去！我才不需要，还是留给你自己吧！”王白珍被气得几乎要原地爆炸，周遭邻居异样的目光如同无数根尖针，将她刺得体无完肤。她恶狠狠地瞪了钱奶奶一眼，然后“嘭”的一声，重重地甩上了房门。

本想好心搭把手，没想到却被骂了一顿，还被吃了闭门羹。几个街坊邻居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他们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正准备散去。

就在此时，一声响彻天地的惊叫从屋内传来：“啊啊啊啊！妈！妈！”

到底是街坊邻居，听到这凄厉的叫声，众人的脸色瞬间变了，顾不得计较，有人一脚就踹开了房门。

屋内的一幕让他们先是一愣，随即又是震惊，最后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这是遭贼了？”

可是什么样的贼，能如此厉害？老沈家如今真是“家徒四壁”来形容，恐怕连老鼠路过，都会因为他们家太穷，而可怜地留下几粒粮食。

钱奶奶也赶了过来凑热闹，她客厅厨房地挨个儿瞧了一圈，然后“啪”地一声拍了拍大腿，惊叹道：“哎哟，我的老天爷啊！这是鬼子进村了？还是撞鬼了？怎么一晚上就把家里的东西全偷了，连做饭的锅都没留下！噗……哈哈……”

她连忙清了清嗓子，忍住笑意，又朝房间里探头张望。

这时，热心的邻居们已经将王北宁给抬了出来。“快让让，快让让！你看她脸色都憋紫了，估计是气急攻心，一口气没上来……”

李嫂子卖力地掐着王北宁的人中，又用力按揉她的虎口，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确实是个难得的热心肠。

然而，王白珍却丢下了自己的亲娘，慌忙冲向自己的房间。她推开房门，只觉得双腿一软，险些也跟着晕过去。她咬着牙，扶着墙，下意识地拍着自己的胸口，低头一看，瞬间再也绷不住了。

“唔，哇哇哇哇！”

她的脸，她的钱，甚至连从沈念那里抢来的玉珠，也都全部消失不见了。悲从中来，她伤心得几乎要天崩地裂。

院子里乱哄哄的，王北宁总算彻底清醒了过来。她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听着屋内王白珍的哭嚎声，用力捶着胸口，感觉自己快要呕出一口鲜血。

“这可是我全部的家当啊！这杀千刀的小偷！”

李嫂子环顾四周，担忧地问道：“沈念那丫头呢？”

“是啊！是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也不见她露面？沈念丫头该不会……出事了吧？”

这番话一出，热心的街坊们立刻四散开来，四处搜寻沈念的踪迹。正屋、偏房，都没有她的身影。

“找到了！”

张奶奶将人从杂物间扶了出来。沈念瘦弱的身躯摇摇欲坠，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哎哟，你怎么跑到杂物间去了？”

沈念看着满院子看热闹的人，以及跌坐在地上、备受打击的王北宁，不动声色地掩下了心中的快意。“我一直都住在杂物间啊。自从我爸爸去世以后，白珍姐姐和王姨就不许我回房间睡了。”

众人闻言，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杂物间阴冷潮湿，四处漏风，现在是夏天还好，可到了秋冬季节，可怎么办？沈念竟然一直住在那里？

大家看看王北宁，平时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老沈才走了多久，竟然就这么糟践他姑娘。再看看王白珍，平日里就没少在院子里瞎溜达，说沈念是富贵命的娇小姐，在家一天到晚啥也不干，光会使唤人。

合着这对母女，都是表面光鲜，内里奸猾的货色！

王白珍此刻也从屋里冲了出来，一头扎进王北宁怀里，哭喊道：“没了，没了！妈，我的东西都没了，咱家也没了！全都没了！”

王北宁被她这么一撞，浑身都疼得直打哆嗦，神智也渐渐回笼。她看向被人群簇拥着、关切备至的沈念，心头的无名之火，忽然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宣泄出口。

她猛地脱下脚下的鞋子，朝着沈念狠狠地砸了过去。“你个懒出升天的蠢王八！家里进贼了你都不知道吗！连个家门都看不好，我养你有什么用？还不如养条狗，好歹还能看家护院！”

她面容狰狞，眼神凶狠，仿佛要活生生从沈念身上咬下一块肉来。这幅母夜叉的模样，与她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贤良淑德形象，形成了天壤之别。

沈念垂着头，脸色惨白，身子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这两天伤得很厉害，一直在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