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殿塌人亡

狂暴的神火如同一条贪婪的巨龙，瞬间吞噬了一根粗壮的梁柱，那摇摇欲坠的残骸带着炽热的余烬，狠狠地砸向了尔尔的防御结界。她轻轻支着下颌，唇边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砸吧了一下嘴。

“咔嚓——”一声脆响，水与火剧烈地碰撞，后方精美的冰晶屏风在瞬间化为齑粉，四散飞溅。

大殿之外，坎氏的门人早已是惊恐万分，他们紧守在大殿之外，瑟瑟发抖，正犹豫着是否要合力布下法阵助阵。就在这时，殿内的打斗声戛然而止，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笼罩下来。

众人心生好奇，正欲探头张望，却见大殿紧闭的门缓缓开启了一条缝隙。一个人影从中拎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动作轻柔地将那姑娘安置在大门之外，随后，那扇沉重的大门又慢慢地合拢。

那被放出来的小姑娘，依旧双手托腮，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即使被安置在门外，也依然乖巧地保持着原先的坐姿。然而，在她身后，随着大门合拢的瞬间，殿内的打斗声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发激烈，仿佛要将这静谧撕碎。

“尔尔姑娘？”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询问。

尔尔双眼微眯，带着一丝迷蒙，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正是坎㲹一脸担忧的表情，他不由自主地指了指她身后。

“无需担忧，顶多就是重修一下你们这座宏伟的大殿。”她随意地摆了摆手，语气轻描淡写，仿佛那只是小事一桩。

坎氏众人闻言，一时语塞，面色复杂。仿佛是为了印证她这番话一般，身后的大殿突然发出了濒临崩塌的“咯吱”声。众人大惊失色，顾不上多想，连忙将她托起，带着她迅速向后退去。

仅仅一炷香的功夫，昔日辉煌的坎氏大殿，已然化作一片断壁残垣。

离烨的身影从熊熊燃烧的废墟中走出，他顺手将浑身是伤的坎泽也一并拖拽出来。坎泽的伤势看起来十分严重，坎氏众人见状，怒火中烧，纷纷提刀握剑，准备上前与离烨拼命。

“莫要惊慌。”坎泽的声音在此时响起，他挣扎着开口。

离烨将他随意地扔在台阶旁，让他靠着，自己也同样靠坐下来，嘴里吐出一口夹杂着灰尘的唾沫，冷冷地说道：“你们这宫殿，果真是修得不怎么样。”

坎泽喘息着，发出低低的笑声，他斜眼看向离烨，调侃道：“那万年玄冰雕成的柱子，你都下得去手。”

“不过是些破烂玩意罢了。”离烨回道。

“若非我极力想护住这件宝贝，我未必会败给你。”坎泽扭过头，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闪烁着柔和光芒的光团，随手便朝着尔尔的方向抛了过去。

尔尔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向前迈步，伸出手接住了那光团。待光芒散去，一枚温润的玉镯赫然出现在她手中，正是传说中的九天碧玺。这宝贝似乎对她颇为喜爱，一落入她的掌中，便化作精美的玉镯，牢牢地套在了她的右手上。

坎泽的双眸中泛起了迷人的光彩。

“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自己坐上那个位置。”离烨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漠，“这足以保你坎氏万年昌盛。”

坎氏一族，在坎泽逝去之后，一度陷入了衰败之中。若非近几百年的休养生息，才刚刚有了些许起色。坎泽若能继位，无疑会对整个坎氏一族带来巨大的助力，身为坎氏的掌权者，他不可能不曾考虑过这个问题。

然而，眼前的这个人，只是望着尔尔手腕上那枚温润的九天玉镯，脸上却露出了坦荡的笑容：“有前车之鉴，这个位置又岂能随意让人坐上去？我坎氏一族，有自己的命数，而她，也该回到她本该去的位置上。”

尔尔微微蹙眉，脸上露出一丝不太自在的神色：“我更喜欢无忧无虑地混吃等死。”

坎泽对此并不意外，甚至仿佛早已做好了准备：“成为九霄之主，你每日睁眼便可享用世间最顶级的云露，那云露入口即化，散发着万千花香，更能滋养周身经脉。午时，更有山珍海味，香甜可口，足以延年益寿。”

禁不住诱惑，尔尔不争气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晚膳呢？”

“晚膳。”坎泽的脸上泛起一抹温和的笑容，“你想吃什么，便有什么。你想品尝飞禽走兽的鲜美，亦或是简单朴实的烤玉米，皆可。更重要的是，一旦你坐上那个位置，你便能主宰苍生。”

天下的和平与战乱，万物的生长与枯荣，都将与她息息相关，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尔尔下意识地抬眼看向了离烨。

一个修为尚浅的年轻女子，竟然怀揣着如此宏大的野心，这在离烨这样的老谋深算之人面前，绝非一件令人喜欢的事情。他可以容忍她撒娇任性，但能否容忍她成为九霄之主？

他本身就是一个精于权谋之人，纵然他仅仅是为了复仇，对那个位置本身并无太多兴趣，但若是她想要坐上去，他是否会心生不悦？

一阵狂风卷过，吹散了身后的废墟，几片碎裂的冰晶随风飘荡，水汽蒸腾而上，沾染在离烨的衣襟上，瞬息之间便被他身上炙热的真气蒸腾成缥缈的雾气。

他漠然地坐着，右手紧握着弑凤刀，左手则不断捏诀，迅速调息着体内的气息，神情难以捉摸。

“我……我还是再考虑一下吧？”尔尔干笑一声，说道，“以我目前的资质，贸然坐上那个位置，终究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

坎泽倒也没有逼迫她，只是温和地说道：“想好了，便直接回天门去。”

围拢在四周的坎氏门人，迟疑着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他扶了起来。他们瞥了离烨一眼，带着一丝戒备，然后低声说道：“上神，还请您先去后山小筑养伤。”

坎泽被扶起，他扭过头，长叹一口气：“技不如人，在本门地盘上，居然都没能打赢这个老混蛋，确实该闭关休养一番了。你们把我的话传下去，九天碧玺已经交给了尔尔仙人，日后九霄的诸般琐事，都往上丙宫走一遭吧。”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应了下来。几人扶着坎泽缓缓离开，其余的人则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尔尔的面前：“仙人，这边请？”

尔尔回过神来，她上前一步，轻轻拉了拉离烨的手，说道：“我们回去吧。”

离烨缓缓睁开眼，没有说一句话，径直将她抱起，离开了坎氏仙门。

一路上，离烨都沉默不语，尔尔几次想要开口，却又欲言又止，最终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两人之间的气氛，凝重得有些尴尬。

她不禁开始嘀咕，他一定是不高兴了，对吧？虽然她的命数确实有些特殊，但就算她是九霄之主，也不过是管理他的仙门，又不会管到他的头上。

尔尔的心里其实是颇为心动的。天道卦人所管辖的天下，凡间每一年都要向九霄进贡大量的香火。香火对于神仙而言，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实际作用，不过是图个体面和装饰。但对于凡人来说，却需要消耗极多的人力物力财力，这导致了数万年来，凡间从未真正地昌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