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怒斥震公得神器

“我，我我说错了吗？”震桓公被尔尔凶巴巴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虚，但嘴上依旧不肯服软。“乾天一魄受伤，眼下最能救他的，除了离烨，还能有谁？你非但不感激，反而扯起旧账，谈什么人情，换做旁人，听了也一样不舒坦。”

“在我们凡间，你这么说话，早就被驱逐出去了！”

震桓公一时语塞，面对尔尔那副疾言厉色的模样，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离烨那性子，素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依着他方才的说话方式，离烨必定是要与他动手干架的，生死未卜的关头，更别提救人了。

话虽如此，道理他也明白，震桓公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我说的，也没错。”

尔尔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眯起双眼，将身旁那位“大佬”往后头推了推，随即双手飞快地掐动法诀。

一团团黄红交织的火焰，如汹涌的波涛般朝着震桓公席卷而去。他手中紧握的琉璃瓶，瞬间被这烈焰卷走，轻飘飘地落在了桌案上。紧接着，一股蛮横的力量将震桓公整个人粗暴地甩出了上丙宫的大门。

“岂有此理！大胆小仙！”震桓公勃然大怒，声嘶力竭地吼道。

“我是上仙！”尔尔的回应同样不甘示弱，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将大门猛地关上。

大殿内的熊熊烈焰，不过片刻功夫便化作缕缕青烟，随风飘散。尔尔周身散发出的凌人气势，也在门彻底合上的那一刻，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几分心虚与后怕。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对着紧闭的大门，无声地吐出了几个字：“对不起。”

她心里暗自嘀咕：其实大佬也不算真的那么暴躁，只是你们不要去招惹他嘛。好好说话，他也不会动不动就杀人的。更关键的是，这里可是上丙宫，一旦真的动起手来，震桓公的下场，只怕和那坎泽一样凄惨。她已经亲眼目睹过一次那样的惨案现场了，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僵硬着脖子，尔尔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已经做好了接受离烨怒火洗礼的准备。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离烨此刻正静静地站在床榻边，手中那柄曾搅动风云的弑凤刀，不知何时已经收起。他周身的气息异常平静，眼神也显得格外温和。

“你为何如此生气？”离烨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尔尔心头一紧，她哪里能不生气？刚才那种危急的时刻，想要劝阻他不动怒已经来不及了，唯有比他表现得更加愤怒，才能化解当时的僵局。

在心中默默腹诽着，尔尔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睛，随即挠了挠头，走上前去：“我这样做，会不会被认为是以下犯上？若是他事后找我报复，您可得好好庇护我一番。”

离烨闻言，只是“哼”了一声，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桌上那只琉璃瓶。

尔尔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她敏锐地捕捉到离烨此刻的意图——他是真的想要救人。当下，她立刻凑上前去，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那……那‘镜花水月’还在您手里吗？”

“怎么？”离烨挑了挑眉。

“也没什么，就是……您瞧，我能拿到钥匙，也算是有一丢丢的功劳，对不对？”尔尔伸出食指和拇指，捏出一条细小的缝隙，咧嘴笑着说道，“就借我看看呗，我对那位太和仙师的过往，还挺想知道的。”

这样一件珍贵的宝物，在寻常的神仙手中，想必是要被供奉在阵法之中，精心守护。可是在离烨这里，却如同凡间的镜子一般，他随手便从宽大的袖袋中取了出来，直接扔给了尔尔。

“不可观看太久，容易伤神。”他叮嘱道。

“好嘞！”尔尔欢喜地应道。

借着这个名头，尔尔退到了屏风的另一侧，将大殿的那个角落完全留给了离烨。离烨望着尔尔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外，目光重新落回那只琉璃瓶上，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不屑。

然而，他站在原地片刻之后，还是不经意地拂了拂衣袖，在桌案边坐了下来。一道火红色的结界，悄无声息地在屏风后方悄然升起。

尔尔远远地看着，只觉得心口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眼前这个人，嘴上总是说着最硬气的话，脸上常常挂着最凶狠的表情，但他的内心，却如此的柔软甜蜜。每一次都口口声声说不救，但最终伸出援手的，也总是他。

乾天的魂魄，想必不像孟晚师兄那样容易安抚，可能还需要耗费不少时日。尔尔低头看了看怀中的“水月镜花”。其实，她对太和仙师的过往并没有特别想知道的。刚才那番话，不过是她为自己寻一个退出来，给他一个台阶下的借口罢了。

不过，既然已经拿到手了，她何不趁机查探一番他的过往？她自己的底细，离烨想必早已了如指掌，可当谈及他的事情时，尔尔总是感到一片茫然。

她身上的气息还有些虚弱，尔尔便寻了个舒适的角落坐下，将“水月镜花”祭起，凝神开始搜寻。前头那些零散的画面，有的是离烨在袖袋中腾云驾雾时留下的痕迹。她仔细地往前翻找，过了许久，终于翻到了一些模糊的旧日画面。

几万年之前的离烨，依旧是那副高傲冷酷的模样，但比起现在，似乎少了几分侵略性的戾气，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清寂。哪怕是站在人群之中，他看起来也透着一丝孤零零的落寞。

最初的尔尔认为，上神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必定拥有一切想要的东西。可看着看着，她的眉头却不禁渐渐地拧在了一起。

关于离烨的画面，其实并不算多。可每一次出现，他都是形单影只。几万年以前，其他仙神并不愿意接纳他。在很久以前的望仙台上，他甚至带着几分犹豫，试图主动向身旁的人搭话。

可那人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举动，只是与他擦肩而过，留下一片彻骨的冷风。离烨那已经张开的嘴，就这么悻悻地合了回去。

再往后，她看到了有人在背后议论他的可怕，有人质疑他的出身来历，但也终于有人开始认可他的强大。然而，但凡有离烨出现的地方，方圆十步之内，总是空无一人。离烨的修为在不知不觉中日益精进，眉目间的冷漠也愈发深沉。

最后一次出现在画面中的，是一张写满了仇恨与阴鸷的脸。“是你。”他对着“镜花水月”，语气冰冷地吐出两个字。

尔尔的心猛地一颤。她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去抚平那张因仇恨而扭曲的面容。可她的手刚触碰到那虚幻的影像，镜花水月便自动关闭了。那枚小小的晶石，轻巧地落回了她的膝盖上。尔尔低头望着它，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憋闷。

她原本以为，只有像她这样修为浅薄、弱小无依的神仙，才会被人看不起。却没想到，强大如离烨，过去的境遇竟然比她还要凄惨。她好歹还有师兄师姐的庇护，而他一路走来，似乎都是孤身一人。

若是他真的天生就带着暴虐，肆意残害生灵，尔尔或许还能勉强理解。可她所看到的离烨，明明是一个嘴硬心软，内心良善而又怀揣慈悲之人。即使早已接受了煞气的侵蚀，即使神火之中已经缭绕着漆黑的魔气，他依然坚守在神魔的边界，从未真正地堕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