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冰山融了？

数万年的仇恨，足以将任何一颗心熬炼成最坚硬的寒铁，想必，这漫长的岁月中，你所奢求的，不过是片刻的安宁罢。

尔尔的目光，悄然染上了一丝柔和。她乖巧地偎在他身边，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搭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低语道：“外面的喧嚣，已经散去了。”

指尖轻微的颤动，勾起了离烨眼底一丝困惑。他抬眼望去，只见方才还一副天真模样的少女，此刻竟透着一股别样的灵动。她柔软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捂着他冰凉的手背，继而又轻轻拉住他的手，用力地向一旁扯去：“走，该睡觉了。”

心中涌上一丝异样的感觉，离烨随口问道：“烛焱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没、没什么呀，就是随便聊了聊。”尔尔移开视线，一边拉扯着他，一边小声抱怨，“我变出来的床，没有你睡过的那么宽敞，但也很软的。以前在人界，母后就爱给我做丝绒的被子。后来到了九霄，即使仙师们崇尚节俭，师姐也给我做了三床，您不如试试我的？”

离烨心中犹豫，最终还是被她按在了床榻之上。他抬眼看着她，总觉得她身上那股疏离的气息，似乎消散了大半。

“不生我的气了？”他试探着问道。

尔尔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带着一丝心虚，反问道：“我生起气来，很难看出来吗？”

离烨心中默念，太明显了。

他本想冷哼一声，却生生忍住了，只是抿了抿唇。从在太和仙门重逢以来，她便对他充满了戒备。即便有时低眉顺眼，甚至讨好，也总感觉隔着一层什么。而此刻，不知是经历了何事，她眼中的顾虑消散了不少，整个人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暖与软糯。

“之前……”尔尔撅着嘴，略带委屈地开口，“我觉得您就像一块捂不化的顽石。明明我从未对您有过恶意，可您却吝啬于任何赞扬，一旦遇到事情，更是毫不留情。”

这样的人，怎能不让她心生怨怼？

她紧了紧握着被角的手，离烨心中百般滋味，却不知从何说起，一张脸不禁又沉了下去。

“不过，我刚才想明白了。”尔尔拍了拍手，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我自小被万般宠爱，所以总以为爱一个人，就该时时夸赞、认可、尊重。而您不同，您独自一人经历了万年孤独，习惯了弱肉强食的法则，自然会显得严苛。我怎能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要求您哄着我？”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成长环境决定了一个人的性情。我被那么多人爱过，所以懂得如何去爱。而您，身世如此坎坷，还能保有几分善意，已是难能可贵。有时显得残忍，怕也是因为无人教导您何为温柔。我不该与您置气，毕竟，到头来吃亏的只会是我。”

尔尔定定地看着他，仿佛在给自己鼓劲。离烨本已沉下的脸，因她丰富的表情而变得有些不明所以。听了半天，他只捕捉到一个意思：她认为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因此会有误会，她会努力去理解他的冷漠与严厉。

“真是笑话，”离烨心中不屑，“我堂堂上神，岂需要她来理解？”他觉得她啰里啰嗦，像个操心过度的老太太。

他别过头，不屑地看向床帐上的繁复花纹，然而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向床边瞥去。她依旧坐在那里，为他掖好被角，嘴里喋喋不休着，话题从他饶恕了太和仙门，聊到了她师姐如何在冬日里用烤红薯唤她起床。

不知为何，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仙门，远不及九霄的任何一个门派那般华贵繁荣，可从她口中说出来，竟透着一股鲜活与趣味。

听了许久，离烨终究忍不住伸出手，将她轻轻拉入怀中。

尔尔喋喋不休的小嘴瞬间僵住，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耳根瞬间泛起了红晕：“上神，您、您这……”

即便是神仙之间不拘小节，可如此坦然地依偎在一起，还是让她感到有些……局促。

面前的离烨只是疑惑地低头看着她，那神色自然而然，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衬得她的慌乱有些不合时宜。

尔尔定了定神，委婉地提醒道：“若是在人间，这般亲近，通常只有心悦之人方会如此。”

“你不喜欢我？”离烨纳闷地问道。

尔尔愕然，瞪圆了眼睛。说喜欢，那是不可能的；可若说不喜欢，她又实在没有那个胆量。她看了看他紧绷的下颌线，咽了口唾沫，含糊不清地摇了摇头。

离烨轻哼一声，按了按她的发顶：“那便够了。”

“什么就够了？”尔尔气得呲牙，真想咬他一口。可看到他那如释重负地舒展了眉眼，一声轻轻的叹息便止住了她的动作。

“睡醒之后，”离烨说道，“便不必再称呼我为‘上神’了。”

“那……叫什么？”尔尔不解地问，“师父？”

离烨略显不悦地“啧”了一声，伸手在她头顶轻轻一点。尔尔的眼皮瞬间变得沉重，仿佛坠了万斤巨石。一个软绵绵的呵欠袭来，她便顺从地坠入了梦乡。

“离烨。”一个声音在梦境中响起。

尔尔仰头望向虚空，乖巧地跟着念：“离烨，大佬。”

“是离烨。”

她似乎有些不敢直呼其名，于是摸了摸鼻尖，小声嘟囔：“离烨，上神……”

离烨的手指轻轻按上她的唇瓣，低头认真地教导：“火为‘离’，华光最耀之处，生‘烨’。”

“离烨。”她沉沉睡去，口中含糊地吐出这两个字，带着一贯的软糯。

离烨的手指微颤，他飞快地移开视线，轻咳一声，掩饰住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离烨。”他重复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